“妈,这个还带吗?”裴心雨抱着一个颈椎按摩仪走过来询问。
“哦,带着吧,到那就不买了。”顾玉瓷说着慌忙抹下眼睛,背过身体,把腕表放进木质盒子,搁到随身携带的拉杆箱里。
裴心雨还是看到了,妈妈在擦拭眼泪。
“姐,妈又哭了。”走到客厅,裴心雨小声告诉姐姐。
「姐,妈又哭了。」这句话,从小到大,她说过很多次,因为撞到过很多回,都是无意间发现的。她知道,没发现的哭泣远不止这些。
“是不是又在看那块手表?”裴心潮跟着妈妈生活,更了解细节。
“嗯。”
“我以前就说过,妈妈有个旧情人,你还不信。”
“唉。”裴心雨抱臂靠住书架,眼眶发烫。旧情人,这得有三十年了吧。好心疼妈妈。
“你说这都三十年了,什么样的旧情人让她这么念念不忘呢?”裴心潮颓坐在地上,“我猜肯定是早逝。”
“为什么是早逝?”
“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会去找啊。”
望着收拾空的书架,裴心雨叹口气,“那不一定。”她有体会,自己摊上一个六年的都够折磨的了,妈妈这个三十年,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沉思着,手机铃声响,一看来电,裴心雨忙转身走到角落去接:“嗯?”
“收拾得怎么样?”游嘉树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
“正打包呢。”裴心雨听着游嘉树那边杂乱吵闹,疑惑,“周末呢,昨晚不是说休息吗,怎么听着像是在外面,去巡店了?”
“不是,一会陪我妈和姊归去见慕云家长。”
“百亿小姨?”
“嗯,姊归早上来电非让我也过去。你先忙吧,有事随时联系我。”声音温柔。
“知道啦,晚上再聊。”
“好,挂吧。”
“嗯?”裴心雨鼻音带着撒娇。
“呵,想你。”游嘉树对着手机话筒轻声说,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嘴角弧度下不来。
“姐,”金姊归从车里钻出脑袋大嗓门喊,“这边,快点,车不能长停。”
“不是,姊归,你这头发”坐上车后,看着妹妹的发型,游嘉树回不了神。金姊归本来也是和她差不多的锁骨发,现在烫了个羊毛卷,小波浪们卷曲蓬松堆在肩头,像戴了一顶假发套。
“咱妈说见家长呢,让我整成熟点。我就给托尼老师说头发做成熟点,就这样了。是不是太成熟了?”金姊归趁等红灯的时间扒拉下座位头顶的化妆镜,抬手弹着头发造型检查。
“嘶。是挺成熟的,稳重。别照镜子啦,绿灯了。现在是去接妈吗?”
“不是,我们先去饭店楼下等。妈说她做完头发就直接去饭店那,她也去做造型了。姐,你要不要也把头发夹一下?”
“哦,夹成你这样啊?”
“不好看吗?”金姊归又想扒拉化妆镜。
“哎,你看路啊,别再照镜子了。”既然木已成舟,再发表意见也是多余,谈不上好看不好看,游嘉树只是觉得不习惯。
车稳稳开在环线上。周末的马路上,车流虽然比工作日稀疏不少,还是拥堵,特别是在下路口,一辆接一辆,像条蠕动的长虫一般,拱来拱去。
“我这见了家长,事情定下来,妈心里就少一个事了。”金姊归看着前方慢腾腾挪动的车辆悠悠开口。
游嘉树侧头看看平常调皮搞怪的妹妹,说:“懂事了哈。”
“你呢,和心雨姐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妈?”
游嘉树侧过脸看车窗外风景,没有回答。
“妈肯定同意,我第一天告诉咱妈我喜欢女孩子的时候,妈就没有反对。你别看咱妈自己婚姻不幸,对我们可宽容了。”金姊归看大姐沉默,眼神闪了闪,“姐,你是不是一直怪妈把你丢掉的事?”
游嘉树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腔。
“妈那是没办法,爸爸去世早,她一个人带着我都照顾不好。”
“你知道吗?王阿姨说,就妈南市的那个朋友,王挑真阿姨。说妈以前刚去南市的时候,我还不到一岁,妈带着我找不到工作,就给人家打扫厕所,把我放在桶里提着,给一个公园打扫几个厕所。”金姊归说着说着泪珠就往下掉,“你想,她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哺乳期的孩子,怎么生活?她没法再带着你了,带着你,你也得跟我一样天天在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