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响声愈发急促,透过空气与地面传来,震得众人胸口发麻,气血翻涌。
仿佛那里面关着的不是花蕊,而是一头急不可耐要破笼而出的恶兽。
而这突如其来的狂乱中,余幸脸上写满恐惧,唯有低垂的眼帘掩去了其中瞬间凝结的寒冰。
他手腕蓦地一翻,用那柄银刃在自己掌心轻轻一抹。
细长的血痕浮现,紧跟着一滴血珠自伤口缓缓沁出。
但这血与旁人的截然不同。
殷红的表象之下,竟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金芒。那道从自洞口垂落的日光好似被无形之力牵引,从光柱中丝丝缕缕地融入这滴血珠之中!
这血已非是凡血。
而是他以身为炉,引天地阳气为薪,最终淬炼出的一滴至阳精粹!
“嗒。”
血珠坠地。
那株妖花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通体剧烈痉挛,七八根肉筋拼命抽搐,几乎拧成一团畸形的肉疙瘩!
下一瞬,无数细密坚韧的根须破土而出。
它们不顾一切地纠缠、绞杀,只为争抢那一点浸染血液的泥土,以至于连地皮都给舔噬殆尽,露出底下的泥层。
如此狰狞凶戾的吃相,哪还有半点灵根仙植的出尘气?明明就是一头披着花皮的饿鬼。
赵四本就胆小,眼见一截还在抽搐打挺的根须窜至脚边,吓得他“嗷”地一声怪叫。
脚底一软,整个人烂泥一般向后瘫倒,连带着将身后两个本就哆嗦的同门撞成了滚地葫芦。
“妖……这是妖物啊!是要吃人的!”
恐惧是会传染的瘟疫,将地窖内原本燥热的空气霎时冷却。好几人面色煞白,牙关打颤,本能地想要撞开那扇唯一的生门,逃离这处死地。
眼看人心将散,一直背对着众人的陈望突然回首。他的瞳仁里不仅没有半点安抚,反而充斥着令人心惊的亢奋与癫狂:
“怕什么!都看清楚!”
他伸手直指震颤的花苞,唾沫横飞,嘶声吼道:“重病需下猛药!它越是凶厉,那药力才越是霸道!”
“你们见过哪株温吞吞的灵草能让人一步登天?这是机缘!是咱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换来的血淋淋的机缘!”
这一声暴喝好似惊雷炸响,生生劈散了众人的退意,也劈碎了他们仅存的理智。
是啊,既求登天,谁还计较脚下的梯子是金是骨?即便它真是噬人的恶鬼,若真能把自己驮上云端,那便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欲念最终压垮了惊惧,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那颤动不休的顶端苞蕊。
也就在这信念更迭的时候,只听“嗤”的一声裂响,刚才还紧闭的花苞竟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
“轰!”
妖异的红芒浓郁似血,与那阵甜腻的异香一同爆散开来。这一刻,狭小的地窖被映照得宛如修罗血海,红得刺眼,红得惊心动魄!
“这……”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压抑却难掩狂热的低呼:
“开了!真的开了!”
“我的天……这一滴血下去,比咱们昨天十个人喂的都管用!”
血色的红光仿若新剥下来的人皮,紧紧覆在每一张面孔上。
弟子们的脸被映得半人半鬼,先前的畏缩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的贪婪。
他们紧紧盯着那裂开的花苞,就像凝视一具不着寸缕的玉体,一座堆积如山的灵矿,眼里满是占有的欲望。
连陈望也怔在了原地。
那张常年带笑的面皮骤然僵硬,随即被一种扭曲的狂喜所取代。
他死死盯住余幸掌心的伤口,眼中的光芒炽热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