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接过颜娘递上来的茶壶,给月漪倒了杯茶。
月漪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回忆往昔,“宋女郎可记得两年前朱雀大街,你曾吩咐家仆送过一位重伤的路人去医馆吗?”
徽音回想片刻,摇摇头,她不记得了。
月漪反而更开心了,嘴边笑容显眼,“你心善,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不记得也很正常。”
徽音看着她唇边有些苦涩的笑容,问道:“那人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我们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那次他重伤身亡了。”月漪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水色。
徽音将帕子递过去,不好意思道:“抱歉,你节哀。”
月漪接过帕子握在手中,浅笑道:“我得知你今日要走,特意求了吴王来送你,如今见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徽音,往后你要好好的。”
徽音心中涌出一阵难以名说的感激,她握紧月漪的手,不禁担心她日后的日子,“吴王过不了多久也要娶妻了,郑妃看中王氏七娘,这位七娘是长房嫡出,脾性素来不好,你……”
“莫担心我,我有数的。”月漪下了马车,同徽音挥挥手。
车队启程,徽音扑在车窗前一直看着月漪的身影,直到她变成苍茫大地里的一个小黑点才收回眼神,放下车窗。
颜娘皱着眉回想,“奴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娘子。”
徽音咬着栗子糕,低头研究地图,回应道:“在哪见过?”
颜娘摇摇头,她想不起来的,只是觉得这位娘子异常眼熟。
徽音将方才月漪说她曾经救过其兄长一事告知颜娘,颜娘目光一顿,拍手道:“奴想起来了!两年前,朱雀大街,娘子你吩咐奴送过一个重伤的男人去医馆,这月娘子就是那男人的妹子。”
徽音咽下栗子糕,轻轻应声,这事她已经知道了。
颜娘继续叹息道:“当时这男人不小心冲撞了吴王的车架,被吴王府的仆人当场打成重伤,不治而亡了,当时这月娘子哭的可伤心了。”
徽音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眼神惊疑,“你说那人是谁?”
“吴王。”
——
炉中香炉青烟袅袅,裴彧缓缓睁眼,面前的帷幔花色熟悉又陌生,他定定的看了几眼,才想起来是朔风堂的寝室。从甘泉宫回来后,他不是宿在卫所就是住在临水阁,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
屏风后传来几声软语叮嘱,裴彧心念一动,坐起身朝外看,屏风后一个袅娜的身影正对着旁人在说些什么。
他心神恍惚,张了张口,“徽音。”
那人听见他的动静,掀开帷幔走进来,神色担忧,“元晞阿兄,你醒了?”
裴彧盯着那张脸,面上的血色消失,声音冷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柳檀提着裙走上前,将床边小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端起来,递到裴彧面前,“我听闻阿兄伤重,实在是放心不下……”
裴彧拧着眉打断她,“谁放你进来的?”
柳檀一时语塞,再抬眼时眼中泪光点点,含羞带怯。
裴彧避开她下床,捞过衣架上的外衣穿好,冷着脸往外走,“宿风!”
在外忙碌的宿风听见这声怒喝立马小跑进来,一脸欣喜,“少将军,你醒了。”
裴彧指着从内室走出来的柳檀,轻喝道:“她为什么在这里,谁放她进来的!”
宿风朝后看去,柳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的咬着下唇,眼角浸泪。
他低着头回,“少将军昏迷多日,柳女郎担忧您的身体,去求了夫人留下照顾您。”
柳檀柔声解释,“元晞阿兄,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照顾你。”
裴彧打开门,背对柳檀,语气平淡,“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柳檀一脸不可置信,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撞在屏风上。宿风见此场景,连忙躬着身体退出去。
“我以为你对我是有情的?”
裴彧回头看着她,眼神冷漠毫无温度,向一柄锐利的尖刀直直插进柳檀的心底,“你对我来说和贺佳莹没什么区别。”
柳檀咬牙道:“贺佳莹是你的表妹,我是和你自幼定亲的人,如何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