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抱紧裴彧,忍不住低泣出声,她真的还有再见景川一面的机会吗?
裴彧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抱着她,陪着她。他知道自己很卑劣,用她最在意的东西束缚住她,逼迫她不得不留下。
裴彧合上眼,下颚紧绷,他没有办法了,若不用宋景川勾着徽音,她此去跟着王寰离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缓缓抱紧徽音,轻嗅她身上的清香,躁动大半年的心脏在此刻安宁下来。
徽音沙哑出声:“他为什么不去找我?”
裴彧:“我打听他出来此处时,因为坠崖伤重伤到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徽音哽咽一阵,抬眼去看高悬的明月,心中不住的祈祷,祈祷老天不要夺走她最后的希望,祈祷能让景川回到她身边。
她哽咽道:“我留下,我等他回来。”
——
在代郡一等就是一个月,开春之际,大地回暖,银装素裹的地面和屋顶全部褪去,期间长安来了几道急诏召裴彧回京,他都置之不理,执意要陪徽音等到和亲队伍归来。
这日,在众人期盼中回来的和亲队伍,带回了一个坏消息,一个令举国上下都震动的坏消息。
和亲队伍护送睢阳公主一路递来草原腹部,来到匈奴人的圣地喀秋,在那里等待了五天,迎来了公主和匈奴单于忽丹的婚礼,只是谁得没有想到的是,忽丹最小的儿子于勒在婚礼当夜发动了叛变。
这个草原上狼一样的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大单于忽丹的王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王,而后他手下的势力也迅速将其他王子困伏起来,经历两天一夜的王朝更替,这位年纪十九的于勒单于登位,成为匈奴新的领袖。
他弑父弑兄弑弟,以及其果决狠辣的手段制服草原上的不服势力,并强占了和亲公主做自己的大阏氏。
平定草原后,他让人将囚禁的汉使放出,消息八百里加急朝长安送去,整个代郡民意沸腾,谁人都不想到,短短一月,竟然出了如此的变故。
自从匈奴的消息传来后,裴彧便在太守的陪同下去军营商讨军事,等待长安的指令。
徽音登上城门望着草原腹地的方向,面露担忧,担忧她的弟弟,亦担忧那个孤身陷入匈奴的小公主,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消息传来的三日后,长安终于来了使节传信:“按兵不动。”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对于陛下和朝臣而言,嫁公主是为了不起兵戈,如果新单于也愿意和南朝交好,那么将公主转嫁给他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匈奴的传统便是父死子继。
这日,徽音再度登上城墙,遥望那一望无际的草原,那里有她牵挂的人。
匈奴内部大变,原本安排好的鸿胪寺官员也死在混乱之中,那批被掠走的奴隶自然也没有回来。
徽音期待的心再度沉入谷底,若是从前她还骗骗自己,一定能找到景川。
可是他流离去了匈奴,也许他还活着,但姐弟两人却再也没有能够相见的机会了。
颜娘替徽音拢紧领口,城墙上风异常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女郎,天色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徽音落寞的收回视线,转身同颜娘下城墙,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多日未见的裴彧。
这些时日兵荒马乱的,他们虽然身在一城,却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他神色有些困乏,眉间紧皱身后跟着几名武将神色激动的在跟他说些什么。徽音依稀听见两句,他们在争吵为何不能出兵攻打匈奴一事。
裴彧看见徽音后,三两句打发了那些武将,走到她面前问:”刚从城墙上下来吗?“
徽音点点头,朝他身后望,“他们同你说了些什么?”
裴彧并肩跟徽音走在一起,闻言扯扯嘴角,“闹着要出兵。”
徽音脚步一顿,侧头去打量他的表情。裴彧眉间微挑,斜眼看过来,“你以为我也主张出兵?”
徽音沉默着没说话,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出兵才是奇怪。
“陛下下旨,兵马若敢异动,杀无赦。”他漫不经心的道出这句话,像是在和谁闲话般。
徽音心中一凛,想想又觉得这样才是符合那位的决策,他送女和亲本就是为了太平,自然不会再起兵戈。
“失望吗?”裴彧轻声问。
徽音叹息道:“失望自然是有的,可有些事的确是强求不来的。”
裴彧不可置否,挑眉道:“事在人为。”
徽音长叹一声,“曾经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自从两人决裂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走在一起谈论着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