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好朱十七喝酒,晏凤辞与周田文品茶,可是到了后头,兴致一上来,就顾不得那些。朱十七大手一挥,不管不顾给所有人都斟酒。
只是一小瓶茶酒,分倒在三个人的杯中,充其量也就是每人两口便能饮尽。
撞杯后,三人一齐喝下。朱十七这般海量只觉得是泥牛入海,没喝够。周田文平时看着文弱,酒量倒是不差,此时也有种意犹未尽之感。晏凤辞素来自诩酒量过人,见二人都仍有兴味,却欲言又止,便准备唤来让堂信再上两瓶,喝到尽兴。
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身上哆哆嗦嗦发抖,心里边像是在擂鼓,眼前人影分成六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表哥,你醉了?”朱十七与周田文面面相觑,不信他喝这么点淡酒就醉了。但晏凤辞脸色涨红又不像是假的。
“我们带你回王府。”周田文倏然站起来。
晏凤辞向来对自己的酒量极为自信,推杯换盏从来不在话下,如今却是怎么了?
他伏在茶桌上,头晕目眩。在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前,终于不怎么及时地想起不能沾酒这一条。
怎么竟把这事忘了?
晏凤辞懊恼地一拧大腿,手上叫不准力,力气使得有些大,痛的长眉扭曲。趁一瞬清醒,随手抓了一把碎银丢给老板娘,闪身便往外面走。
“二位自便。”
发顶酥痒难耐,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冒出来。抬手一抚,除了柔顺的头发,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恢复原形只是时间问题,晏凤辞强撑着起身结账,脚步匆匆就要往回赶。
朱十七与周田文酒杯一顿,见他举止慌乱,与方才谈笑风生的模样判若两人,不免替他担忧,也跟着追了过来。
晏凤辞头脑不清,回头看见两人跟在后面,心里一急,暗道要是他在这俩人面前化形,叫他们知道自己是狐狸变的,指不定会将自己看做什么妖怪,强打着精神要他们不要跟着:“你们回去吧,我还有要事没办。”
“你没事吧?”朱十七看他身形摇晃,上前想要扶起他,却被晏凤辞推开。
“我们送你一程。”周田文也说。
“不必,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可以回去。”晏凤辞强装镇定,他的情况越发不妙,发顶感受越发明显,甚至腰椎处都有异样的感受。
瞳孔骤然放大,晏凤辞心头一凛,该不会是身形维持不稳,连尾巴也藏不住了?
额角沁出冷汗,他的一双眼睛瞳色已隐约发绿,再顾不得解释,丢下他们赶紧离开。
“哎!表哥!”等朱十七回过神来,望着那几乎逃也似的背影,挠了挠头道,“文伢子,你瞧见表哥的眼睛没?怎么有点发绿?”
周田文有些迟疑,也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颜色我并未看清,不过我怎么觉得恩公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疑惑像是乌云笼罩在俩人头顶,半晌,周田文恍然大悟:“绝对是酒劲上头了。”
朱十七回到茶馆,拿起剩下的茶酒搁到自己鼻子下边闻了半天,百思不解道:“不应该啊,这酒度数还不如我自个儿酿的,怎么就醉成这样?”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以酒代茶,下次不需这般莽撞了!”
朱十七嘿嘿一乐:“这回是我错了,往后都听你的。”
晏凤辞的情况越发糟糕,发顶的耳朵正在慢慢冒出来,该开始还能用手掌遮掩,后来两只耳朵都冒了出来,双手挡在头顶也不够用。
那茶酒平淡如水,虽说是酒,不过就是度数稍微高了那么一丁点的茶水罢了,竟也有如此威力。
看来但凡是酒,无论浓淡,一滴也碰不得。胡云方再三叮嘱时,他还嫌啰嗦,此刻才明白这句话有多重要,都怪一时贪酒害惨了自己。
闹市繁忙,往来行人不断。
晏凤辞低着头,沿着墙根行走,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尽管他足够小心,还是暴露了。一个小孩吮着手指,忽然朝他指来,脆生生的童声兴奋地响起:“娘亲,快看!是只大狐狸!”
妇人忙着招呼客人,没听清孩子说些什么,只随口应付:“乖,娘亲正忙。”
小孩的嗓门清亮,晏凤辞心头一紧,紧张地左右打量,幸好并没有人往这边看。他蹲下身子,虚掩住孩子的嘴巴,温言温语解释:“小娃娃你看错了,我不是狐狸,这耳朵是假的。”
小孩吮着手指,望着面前人完全狐化的碧绿竖瞳,天真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晏凤辞心虚,低头便要将耳朵展示给他看,谁知,酒劲轰然上涌,下摆蓦地弹出一只毛茸茸的尾巴,正随着他忐忑的心情上下摇摆。
小孩指着尾巴,奶声奶气道:“狐狸尾巴露出来喽,还说不是狐狸。”
“这不是尾巴,这是……”晏凤辞一时找不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