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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情动心暗许（第2页）

回首转向已然空荡的床榻，谢镜疏沉吟片刻道：“令晏羽仪马上过来见我！”

他尚未束发，任由青丝散落在肩头，语气严肃不容置喙：“就说是共议战事。”

晏凤辞怀着心虚过来时，谢镜疏端坐在案前，仆从已将他收拾妥当，一袭白月常服，与往常那个矜持高贵的王爷没什么两样，可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异样的气息。

敏锐的洞察力令晏凤辞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不同于以往他惯于贴近的姿态，这次他选择站在原地。

“你来了？”谢镜疏率先开口。

“王爷。”晏凤辞俯首作揖。

“上前来。”

“草民昨晚……不慎着凉，恐染病气不宜上前，还请王爷见谅。”晏凤辞编了个理由。

“哦？是吗？”谢镜疏语调上扬，“何处不适？是腿，是足？还是腰？”

晏凤辞听出他语气不对，正暗自琢磨，谢镜疏已扬声命门外等候的侍从进来，“把暖炉搬进来，给羽仪袪袪寒。”

看似关心的话语中暗藏玄机，晏凤辞连忙挥动长袖阻止：“不必了，不必了。王爷叫我来是为议战事，不如早议早毕，放我回去休息就好。”

谢镜疏点了头，将一卷军报向前一掷：“你看这份军报，北庭边境有倭寇来犯。”

晏凤辞单手接住那卷轴，读过内容后，语气平淡，一点也不惊讶，“我道昨日集市上为何贴出告示，禁止百姓靠近边境，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谢镜疏声线沉稳，像是早已有了答案，此刻问他不过像是一个找由头与他说话：“此事我已上奏朝廷待做定夺，眼下需时刻提防倭寇动向，你有何良策？”

晏凤辞敛了锋芒，垂首轻言道：“临近严冬，敌人若是想进攻必定依赖粮草，我们只需存续兵力，等朝廷发兵，与友邦前后夹击，先断其粮草再剿寇，不出两个月，定能消灭倭寇。”

谢镜疏微微颔首，“你的预想不错，只是皇兄是否愿意出兵却是难以预料。”

“圣上怎会放任北庭沦落到倭寇手中？”晏凤辞猛然抬头，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念头，“难道是……”借刀杀人？

谢镜疏淡然道：“因此，这件事还需我们主动出击。”

“既然您已有定夺，可否容许我回去休息？”晏凤辞说着，便以袖掩面，重重咳嗽两声。

“羽仪，”谢镜疏对他的咳声置若罔闻，随即话锋一转道，“我有一只小狐名叫丹奴，你可曾见过？”

晏凤辞不懂为何他将话题转到丹奴身上，半真半假答道：“草民早就听闻此狐最得王爷宠爱，平常也经常见它在府内各处嬉戏打闹。”

谢镜疏听闻沉默片刻，细细地咀嚼那“宠爱”二字，心间泛起一股讲不清的滋味。

“来人，将丹奴抱进来。”

不一会，仆从推门进来，却是两手空空，面露难色道：“王爷，哪里都找不到丹奴，它可能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谢镜疏温言问道，语气含有期待：“羽仪，你说你经常见到丹奴，可知晓此刻它在哪里？”

晏凤辞眼神躲闪，找借口道：“草民也只是路过偶遇，那狐狸机敏擅长又躲匿，很难推测出它的踪迹。”

谢镜疏一转温和的态度，指骨轻叩案面，声线低沉：“有传闻说昨日集市上出现一只狐妖，你既然当时在场，可亲眼目睹此事？”

“草民那时与好友正在茶馆品茶，并未亲眼目睹。”晏凤辞察觉出他中试探，没有半分犹豫，直截了当回答。

听到回答，谢镜疏喉头哽住，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口吻：“好友？可是周田文，那位你不惜与齐梁霄当庭对峙的书生？”

“正是。王爷明察，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晏凤辞的语调也轻快了些，丝毫没注意到谢镜疏下弯的嘴角。

世上哪里有任何事皆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他只不过是坦然直面内心罢了。

谢镜疏不知自己何时对这位满身谜团的客卿动了心。或许因他神秘莫测，或许是因为他偶尔僭越却引人探究，又或许因他不惜受刑也不愿令自己遭到朝堂猜忌。

他说他想做自己的双眼……仅凭这一句，谢镜疏清楚地知道，无论晏凤辞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秘密，自己确实真心地爱上了他。

“你可知，我……”谢镜疏想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却怕会吓到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咽了回去，“……今日便议到这里，你退下吧。”

晏凤辞退出寝殿，站在廊檐下皱眉思忖。

清晨匆匆派人来找他，除了商议倭寇事宜，剩下几句话句句不离狐狸，他怀疑谢镜疏已对他的真实身份起疑心。

可谢镜疏毕竟是目不能视的盲人，即使自己在他面前化形，他又能如何察觉？

思到此处，晏凤辞便认为是自己多心，眉头舒展开来，在一阵悦耳铃声中稳步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