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作为皇帝的责任心总是及时鞭策他,迫使他放弃任性念头。
再说了,贺星寰讨厌他,讨厌得要命。要是知道被他这个仇人暗恋,恐怕恶心还来不及,怎会答应他的提议?
而他自己心里那关,又何尝能迈过去?
单这会儿工夫,光是坐在殉职将士们的墓地上,他都感觉自个儿可耻得要命,脸火辣辣的,不住泛疼。
见小皇帝神色郁郁,贺星寰不由得愈发慌乱,语速飞快道:“其实,完全可以乐观点想,至少我们已经锁定了丞相。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宁立殊低声嘟囔:“我早说过,肯定是贾世衡干的,你又不信。”
他说话的声量并不大,却被贺星寰敏锐捕捉到了。
贺星寰道:“都说丞相是先皇后亲哥哥,待现任的小皇帝极好。要不是亲耳听见,我确实想不到,他会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父皇母后还活着的时候,他对我还算不错,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宁立殊垂下眼,数着地上的婆娑树影。
数到一半,他突然感到身下传来一阵悬空感,惊呼出声:“喂,贺星寰!你干什么!”
原来,在宁立殊盯着树影暗自神伤的当口,贺星寰已经扒了几株野草,手指灵活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了野草小坐垫,放到汽水瓶顶部。
然后托起布丁鼠柔软的皮毛,让其坐在野草垫上,取了供使用的吸管。
“不干什么。”贺星寰状似随意拍了拍布丁鼠的脑袋:“喝吧。”
“……”
布丁鼠默默竖着耳朵,抱住比身体还大的吸管,颊囊一鼓一鼓,努力啜饮起来。
其实,作为数据体,宁立殊没法真正消化实体饮料。
不过借助模拟出来的触感,他又的的确确尝到了汽水在舌尖打转的滋味。
那种受到气泡激发的、相继交替的冰冷和温热感,以及溢满口腔的焦糖香味。
是甜的。
只是喝着喝着,这点细密微小的甜蜜逐渐化作了难以言说的酸楚。
“他变得很快,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变了。”宁立殊小口抿着汽水,继续叙述:“我登基那天,观察过他看我的眼神。虽然他藏得很好,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他恨我。”
贺星寰没说话,仅遥遥向宁立殊做了个邀杯姿势。
宁立殊没条件做相同动作,便握着吸管吃力晃了晃,权作回应。
两人在月色下碰杯。
碰杯结束后,贺星寰才开口道:“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吧?”
宁立殊不清楚,今夜究竟是月色太温柔,还是贺星寰改了性,居然对他展现出如此温和的态度。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都难以自持地深溺其中,无比眷恋。
宁立殊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盗窃者,渴望攫取更多温柔。
他低着头,好似无意说起了自己孤苦伶仃的前半生。贺星寰没有打断他,沉默着听完了全程。
末了,宁立殊眯起氤氲的眼,跌跌撞撞站起身:“这皇帝当得很憋屈,不是吗?”
正说着话,不知怎的,他就没站稳脚跟,一下子跌下了汽水瓶。
和之前每次的经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