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救她夫君以寿元相换,又染耄耋草之毒,修为一寸寸消损只能等死……如此她岂会不愧疚不动心?到那时,你身畔……哪还会有我半寸立足之地?”
说罢,她似将胸中一腔楚怨尽数吐出,一句比一句低,一句比一句酸。
“我逼不得已,只能如此。皆因她出现得不是时候——她为何要出现在你眼前?为何那日要登台助你?又为何不知自身已为人妇,还要引诱你!”
荀演静听许久,只淡声问:“你设计那幻境,便为了这般小心思?”
盛夏委屈:“我知你觉得我蠢。只是……如何想得到你心性如此坚定,未入幻境。幻境里的一切皆成我一人自作多情的梦罢。不过……”
她垂眸:“进入幻境者,所见之人,皆是心中所爱之模样。我所见之人,是你。”
荀演却不为所动:“可你昨日还在为案情奔走,今日便闯出此等祸事。必然有人蛊惑引诱。此人是谁?”
一句话,将盛夏心中那点柔意尽数扯碎。
二人心思不在一处,话里你来我往,竟似两条河流,各依其势,谁都不肯回头。
一个渴求情爱,一个只问因果。
“没有人。”盛夏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只轻轻笑了:“我今日落到这步田地,皆是自取其祸。怨不得谁。”
她镇静道:“我既要死,又何苦临行之前再拉无辜之人与我同下地狱?仙君……这一遭,是我活该。”
说罢,她像是万念俱灰,又像是终于将藏了一身的苦和疼,全都还回命里去了,整个人陡显趋死之状。
荀演冷冷地注视着盛夏。
“其实,你应该恨我。”她道,“我纵容你的前提,是你让我想起了樊漪。”
“她——她就是那些人说的——你心爱之人?”盛夏口中喃喃,像是不敢相信,也像是突然明了什么。
荀演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嗯。”
盛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泪光簌簌坠落。
“所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找出指使我的幕后黑手?”
荀演答道:“是。既然你执迷不悟,何必再和你费口舌,直接和盘托出,让你死个明白。”
盛夏一脚踉跄,身体猛地倒在冰冷的湖水中,她抓狂道:“可是你不是说她死了吗?”
“她死了,才得以活着。”荀演凉薄道。
“你……你把我当成她的影子!”盛夏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她仰头,目光似是要从荀演的身上剖出一条血路,“你利用我来转移别人对她的中伤,你为了她,才……”
她语气急促尖锐,恨意从骨子里透出来。
荀演道:“是又如何。”
此刻,盛夏再也无法理智地审视一切,她若之前还心存死意,现如今在她未曾将利刃插入荀演的胸膛之前,她绝不能死。
“仙君,”盛夏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期待,“你曾答应过我,会原谅我十次,难道这次也算数吗?”
“自然。”
盛夏深吸一口气:“放我走。”
荀演淡然道:“好。”
盛夏的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