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钟玄朔似乎愣了一瞬,他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但转瞬即逝,最终只剩下了恨和轻蔑。
就在这时,褚嵬醒了。他如鬼魅般从地上爬起,一个字未说,只死死盯着他们。手中魔刀喷出魔息,下一瞬就腾跃而起,又一次攻了过来。
钟玄朔终是接过了孤光。
这把剑他曾用过的。
孤光剑身修长,上无任何花纹装饰,极轻极薄,握在手中几乎没什么分量,正因如此,它才难以驾驭,但一旦习惯这样的手感,便能达到人剑合一、心动即剑出、有招似无招的境界。
前世他对这把剑可谓是万分的喜爱,在蜉蝣山初次看见白烬用它击退妖兽时,就为它的威力所折服。后来白烬问想学什么,他也因此毫不犹豫地选了剑。
他曾坚信不移那是世上最好的剑。他也见过不少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剑修的剑,那都是很好的名剑,可一跟孤光相比,要不就是太笨重不够轻灵,要么就是装饰繁复花里胡哨。唯有孤光,长度、重量、外观模样,处处完美。
他那时做梦都想拥有一把如孤光一般的本命剑。因而学剑期间,他没少缠着白烬借孤光给他练剑。
白烬嘴上虽说这剑太轻,不适合他,但每次也总会答应。灵器认主,但她每次都会特地解除这道限制,让他握持起来更为顺手。
今日再度拿起这剑,再次用起那些多年不曾用过的剑法,他虽刻意忽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剑用起来,竟比前世更为顺畅跟手。
这是什么缘故?难道是白烬在这剑上动了什么手脚?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故意恶心他?毕竟这把剑曾沾过青焰的血……
想到此处,难以抑制的厌恶和排斥就从心底升起,想要立即把它扔出去。
可褚嵬密集的攻势令他无法这么做。
此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他曾发誓要为青焰报仇,但自重生以来就一拖再拖,甚至一度认为白烬无辜而决意放弃。
他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他已经忘了当初的恨?他对得起青焰吗?!
现在他又在做什么?他手中竟拿着杀死青焰的凶器。
这一刻,他真的厌恶极了自己。
可惜理智尚在,即使有再多烦杂心绪,他依然能精准地躲避、反击。
孤光被他用得极好,前世他练剑本就极为勤勉,虽多年不曾碰剑,但心法和招式早已经刻入骨髓,无需刻意回忆就能自如使出,丝毫不像荒废了多年的水准。
褚嵬用的还是那把黑色魔刀,但现在钟玄朔以剑对之,比方才他以法术应对轻松太多。
孤光虽极轻极薄,但正如白烬所说,神器克魔,就算他以其迎击褚嵬那柄比它厚重数倍不止的魔刀,二者相撞之下,他每每都能占尽优势。
局面逆转,褚嵬节节败退。
躲闪中,白烬始终紧张地看着他,竟忘却了掌心魔器带来的不适。
钟玄朔所用剑法无一不是来自她,许多甚至是她独创。他的修为已经比前世高出了太多,这些剑招的威力也因此高了许多。想来这些年他下了不少苦功在修炼上。若前世他有这样的修为,恐怕自己也躲不过他的刺杀。
不过,重来一世,他似乎还是没有得到圆满。他还恨着她。
幸福能够消弭仇恨,而他对前世的白烬,依然怀着深刻的恨。
看来他没找到那女子,又或许,他们二人因为某些原因错过了,毕竟重来一世,也并非事事都会按照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两世,终究都是惨淡结局。
可惜,没有第三世了。
当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致使她握着那滚烫的魔器感到又湿又冷又烫又痛之时,褚嵬被钟玄朔一剑刺入心脏,眨眼间化作黑烟,消散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