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堃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好在光线暗,看不真切。
他赶紧推了推已经滑到鼻梁的眼镜,试图挽回一点班主任的威严:“我的意思是……这边环境好一点,你也累了,需要休息。”
原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看不太清,只有那双浅色的竖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轻声解释:“魏烬伤还没好,他……可能会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方堃差点气笑了,声音都提高了一点,又赶紧压下去,带着一种荒谬感低声反驳,“学校里谁敢去招惹他啊?再说,你看他像是需要别人给安全感的样子吗?”
一想到魏烬那副看谁都像欠他八百斤肉的臭脸,以及战斗时那凶悍的样子,方堃就觉得“没有安全感”这几个字安在那头豹妖身上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原圆似乎被方堃这带着强烈吐槽意味的反问逗乐了。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很浅,但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常有的冰冷和疏离,显得格外生动。
他没再坚持,安静地走到方堃床旁边的那个座位,坐了下来。
“你睡吧,我守半夜。”
这是两人一直以来的模式,虽然从来原圆都说自己守半夜,可方堃从来都能睡到天亮。
两人之间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能隐约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方堃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他松了口气,疲惫如同巨石压下,意识迅速模糊。
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
隔壁教室的角落里,魏烬背对着门躺在地上,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睁开,锐利而清明。
他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烦的是那边隐约传来的对话声。
他的耳朵很好,非常好。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还伴着雨声,方堃那句脱口而出的“你不是一直跟我睡一块么”,以及后面那句充满吐槽力量的“学校谁敢去招惹他啊”,都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魏烬不屑地撇了撇嘴,锋利的犬齿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微光。
哼。
愚蠢的人类。还有那条多管闲事的蛇。
谁需要安全感?简直是荒谬。
他魏烬独来独往惯了,受伤也只是暂时的虚弱,等伤好了……
他烦躁地动了动耳朵,把脑袋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些,试图隔绝掉那些无谓的声音和心里那一点点被看轻的不爽。
那条蛇,爱待哪儿待哪儿。关他什么事。
只是,窗外雨声渐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他听着那边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两个呼吸声,自己也陷入受伤以来难得的梦乡。
隔天一早,天色灰蒙蒙的,雨虽然停了,空气里却还飘着一股湿漉漉的土腥。
校园里一片狼藉,但大家已经又开始默默收拾残局。
方堃是被窗外学生们压低嗓门的说话声和搬运东西的动静闹醒的。
他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回去一样,又酸又痛。
他习惯性地往旁边摸了摸,空的。心里刚升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
原圆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盒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衣服,但头发还有些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衬得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少了几分妖异,多了点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