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让宋显一打断,非但没有让人滚,反而面上露出几分错愕:“可是我等的那女子,她说她成天都见到花,瞧得都腻味了,如今最不喜欢的就是花。”
宋显拿红梅撩他脸:“诶!小郎君还是太年轻了!女孩子么,最爱说反话了,她们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当然了,她们若是说喜欢,那也一定是喜欢。少年人,你相信我,你买了这花送给她,她一定高兴。”
子都迟疑道:“这样的么?”
宋显:“是啊!哪个女孩子不渴望收到心上人送的花呢?对她们而言,收到的难道仅仅是花么?她们收到的,还有情郎对她们的珍视和爱啊!试问,世界上果真有女子能拒绝这样的心意吗?不存在的!”
子都将信将疑。
宋显一把将花塞进他手里,愤愤然:“大男人做什么扭扭捏捏的!今天老婆子我就不收你的钱,你拿了这花,且去试试,看那姑娘收了花,是感动还是生气!”
叶岑:“……”
宋师兄他入戏好深。
她抬头看天幕。
这时夜幕还不算彻底降临,但是天已经暗下来了,往上游望去,江边已经聚了一些过节的人,三三两两凑做一堆,有的手中还提个花里胡哨的纸灯笼。
再看看东面的天,一轮圆月正爬上柳梢头。
子都手中拿着花,还发愣。
宋显挎着篮子也不走,与他搭话:“你等的那姑娘,还没来吗?”
子都愣愣地摸摸自己的脖颈,只道:“还没来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宋显:“不会是……来不了了吧?”
子都面上顿时显出几分戾色,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手还摸在脖子上,嘴里喃喃低语道:“不、不会的,她一定会来、一定会来。”
“一定会来么?你们约的是月上柳梢头,可是你瞧瞧,”宋显顿了顿,抬头指天,“你瞧瞧,现在月亮都升到哪里了?”
幻境中的时间走得是没有规律的,他抬手往天上一指,那一轮圆月便高悬于他们的正上方,而周遭的热闹也顿时消失不见,成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你等的那个人来不了啦。”宋显笑着道,“她死在来路上了。”
子都面色骤然一面,探手就要去抓宋显。
宋显早有准备,敏捷地向后一掠,却还是被勾住了披风的一角。
伪装的披风被扯落,露出里头……穿着一身艳色衣裙的宋显!
叶岑:“?”
这让人觉得如此眼熟的衣裙?
这不是先前花楼里,戚滟穿过的吗?
是怪癖吧!
这一定是宋师兄不为人知的奇怪癖好吧!
叶岑想起来,她从前不知从哪里听说过,男人着女装,是容易成瘾的,往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千千万万次。
——今天也仍未知道,芝兰玉树的宋隐之师兄一天天窝在琅嬛楼到底看的什么书。
子都有一瞬间的恍惚:“戚……”
但他很快看清眼前人,顿时凶相毕现,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宋显足尖一点,顶着个妖艳的大浓妆,叉腰立在水面上:“我是谁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后面他没能说下去,因为子都已经向他出手。
他一出手尽是杀招,一招比一招凌厉。
宋显却躲得游刃有余,一边裙袂飘飞着,一边还有余力说话刺激他:“还不愿醒来吗?从前是躲在花楼里,现在是躲在女人的幻境里,真不像个男人!”
子都闻声,瞳仁骤然放大,瞳色也淡成了琥珀色。
只听他痛苦地长吟一声,下一瞬,一条巨大的白蛇拔地而起,立起来有三层楼高,“嘶嘶”地吐着信子,一双竖瞳瞳孔皱缩,望着宋显时,透出可怖的杀意。
但是仔细一看,这白蛇虽然瞧着威风,大约是七寸的地方,却被人剖开长长的一道。
正是先前在第三层企图吞噬不嗔兽、在宋显口中本应该已经死去了的,异兽白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