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烙着Alpha终身标记,发情期却长久得不到安抚。吴映雪的精神已经变得过于偏执——行尸走肉的想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哪怕只是逢场作戏,哪怕那个男人早就抛弃了他,哪怕一直像这样苟且地活着……
她仍然爱着他。不顾一切地爱着他。
卑微又绝望地爱着他。
所以当她自身丧失了吸引力后,又把颜惓当作仅有的筹码,可怜巴巴地献给他。
丧失了全部尊严、彻彻底底地沦为一具生殖附庸。
“妈妈……”颜惓其实很想哭。可是眼睛却干涩得根本落不下一滴眼泪——白沙街里长大的孩子,总会过早地丧失掉哭泣的能力。
“妈妈,忘了他吧。求你了……忘了他。”
颜惓俯身和吴映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吴映雪的眼泪顺着鼻梁滴到颜惓腮颊边……起初是滚热的、后来逐渐变得冰凉……
颜惓把吴映雪的眼泪当成了自己的眼泪。
他紧紧搂着吴映雪的肩膀,手指覆盖在女人千疮百孔的后颈腺体上。指腹轻抵着那道终身标记——明显是粗暴地撕咬而成,深重且丑陋得没有规则形状。
“看吧,他连标记都这样野蛮。”颜惓嘴角弧度戏谑而苦涩。
所以,他怎么可能真的爱你呢?
“妈妈,我已经13岁了,我长得这么高,都比你高半个头了……妈妈,我很厉害,我昨晚在黑市里挣了很多钱……”
“别再去想他,你看看我。妈妈,我不是你亲爱的宝贝吗……”颜惓将脑袋埋进吴映雪的颈侧。
过于瘦削的体型让吴映雪的颈窝骨头深重地凹陷下去,凸出的边缘硌得人生疼。颜惓心疼得愈发在滴血,他将女人拥得越来紧:
“妈妈,我会照顾你、我会保护你。”
变声期孩子沙哑又稚嫩的嗓音,透过浸湿的发丝鬓角穿透到鼓膜:“妈妈,我会赚很多钱,我们离开这儿、去最好的医院,把标记洗掉好不好?”
相同的话语,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地抽噎,孩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忘了他吧。妈妈,求你了……忘了他……”
“惓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太难了……太痛苦了。”吴映雪似乎哭够了,抱着颜惓的手臂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角纹路扭曲得惊悚又荒诞。
“这么多年……我尝试过无数次,可我做不到啊,我根本就忘不了他。”
“你看看、你看看……”吴映雪疯疯癫癫的跪匍着拉过了颜惓的手,将颜惓的手掌放在自己锁骨下方,那里靠近心脏。
“这里空了一块……没有东西了。”吴映雪头发潦草凌乱的摊下来,脸上神情又哭又笑,活像个冷宫里的妃子。
“惓惓,你还太小了……所以你不懂。他把我的心脏拿走了。”
吴映雪的嘴唇因缺水而干涩脱皮,一张一合,絮絮叨叨地呢喃着:“人离了心脏就会死啊……所以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离开他我就和死没有分别了。”
在家里的衣柜床头摆着一张相框,18岁的吴映雪面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如花。
她那时明媚、青春,和现在潦倒失态的疯子简直判若两人……罪魁祸首是谁呢?
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父亲”、是不合理的Omega生理结构、是副作用过大的抑制剂……
不,还漏了什么……最重要的。
颜惓面对着吴映雪,凝视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好像在照镜子。
如坠冰窖的寒意传导至全身,颜惓在那一刻清晰地明白了:是爱。
强烈的自卫本能突然从颜惓内心最深处涌动出来——这样太难堪了。
爱一个人,会变得愚蠢、丑陋、卑微。
握紧了拳头,颜惓咬牙暗暗地想:他绝对不会爱上别人。
他这辈子都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哪怕死。
……
颜惓长长梦境没有结束,镜头一转,来到了盛夏。更准确地说是——闷热又连绵不绝的雨季。
那天,颜惓第一次来到了“颜家”。
因为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