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顾思发现他的号舍光秃秃的,不见板子。
他放下担子,前后看了一下,见两张板子都在十五号号舍那里,就拿了两张过来。
然后,点灯,找出抹布和盆子和水来,去打水擦洗板子。
乡试三年一考,号舍又没有门,早都被灰给落满了。
虽然说考之前会雇人清理,什么鸟窝鼠窝蛇窝杂草土块动物粪便的都会清理,但至少几千个号舍,也只是打理个大概,根本不会给你把板子都擦干净。
板子上可能虫爬鸟尿,脏得很。
顾思打了水,戴了口罩,把板子一张架高一张架低,踩着上去先拿扫帚把屋顶的蛛网、墙壁上的浮尘扫下来。
当然,对着门那边墙壁上的凹进去,放置物品的小壁龛kēn也要好好扫一遍。
地面之前被人扫过,不怎么脏,也就扫出一点点尘土。
也没地方倒,倒在号巷里,会被考生踩的尘土满空中飞,干脆就堆在了墙角,泼点水上去。
接着,就将板子洗了三遍,擦干,又用胰子将手洗了两遍,这才开始收拾担子里的东西。
收拾好了东西,顾思很累了,探头向着号巷左右看了看,左边号巷远处有动静,应该是这排号舍里有考生到了。
顾思也没去逛,找出门帘挂上。
然后,毯子给板子上一铺,棉花给耳朵里一塞,人一躺,伞状的细纱网罩往头上一盖,睡觉。
现在天气正热,身上不用盖东西,睡着正凉爽。
没有蚊子叮咬,美得很,一觉睡到了黎明。
他是被一句骂声吵醒的:“我日他娘的,哪个不要脸的拉在了我号舍里!”
好像是隔壁十三号旁边的十四号号舍的人,隐约地有声音传来,顾思没管,继续睡。
号巷尽头有厕所呢,考生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可能是野猫或者小型野生动物拉的,或者也有可能是来打扫的叫花子贫民不知道有厕所,就地解决的。
朦朦胧胧地睡着,好一会儿才睡实了。
等再起来,天已经大亮,贡院里隐隐有些声音,不像刚入场时那样寂静。
顾思拿出耳朵里的棉花,四周谈话声、走路声、远处打水声、打扫卫生的声音等,全都传了进来。
伸个懒腰,起床打水洗脸。
然后,烧火做饭。
煮了一点粥,把车氏做好的带来的凉菜拿出来,一顿饭就好了。
旁边十一号号舍的是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看到顾思吃完饭,凑过去问:“小子,哪里的?”
“汉中西乡县的。”
“咦,汉中好地方啊,我是凤翔的,你定亲了没?”
顾思:“……”怎么一来就问这?别的没得问了?
他摇了摇头,直接拒绝:“我老师说是给我找呢。”
这话也是真话。
他要定亲的事,给老师信上说过,没定成自然也就告诉了对方。
干脆的,顾思就把自己的条件说了,表明自己宁缺毋滥,托对方给自己留意合适的。
孙知府信还没回,但肯定会注意着。
“真的假的?”胡子兄不相信地问,又自说自话,“你这年纪,哪怕是没考个好名次,只要榜上有名,肯定也是会被考官们追着做亲家的,不会是等这美事吧?”
顾思没说话,这胡子兄是个多话的,摇头:“我给你说啊,这也是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但这贡院都进了六七回了,连个副榜都没x中过。这人生还长着呢,我家条件也挺好的。”
顾思洗着碗,有些无奈:“我才十四,早点成亲的话,离成亲至少还有个三五年呢,更何况我不想早婚。”
胡子兄愣了一下,挠挠下巴,又打量顾思一眼:“我看你个子高,还以为你十七八呢,原来你不是长得脸嫩,而是真的嫩啊。”
顾思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话,擦干了碗放回去。
胡子兄跟着他问:“那你是第一次来乡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