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北宋的文官和武將的强势与否都是相对的,看上去虽然是文官压制武將,但武將本身是拥有不可替代性的,尤其是种諤这种,其部下已经有种家军之称了,跋扈一些朝廷该忍还是得忍。
反倒是陆洗这种,只差一只脚就可以做枢密副使的文官,人家种諤豁出来跟你耍混不吝的话你照样说没也就没了,因为大宋是真不缺能当枢密副使的文官,你不干有的是人能干,但是能统领得好种家军的,不多。
王小仙早就知道陆种二人吵架的事情,却还真不知道陆詵居然是种諤举主的事,只以为他们俩只是普通的矛盾。
要知道,举荐之恩在哪朝哪代的官场上都是大恩的,即便是现代社会,某音上现在也有一些傻缺在说什么“生养不是恩,托举才是恩”这种畜生一般的段子,受眾甚至还挺广。
虽然谁都知道陆詵是看在他爹种世衡的面子,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种諤连自己的举主的面子都不给,那他凭什么会给自己这个连个正儿八经的安抚使都不是的敢死队员面子?
“如果我对种諤安抚太过,会不会惹郭帅不喜呢?郭帅是顾全大局的性子么?”
“不是,您要是重用种副帅,郭帅一定会摆烂的,论胆子,郭帅比种副帅更大,当年他不满韩琦韩相公——哎~,反正他没当经略使的时候,韩相公也管不了他,当副经略使的时候敢私藏官家圣旨,而他现在当上了经略使,嗯。”
意思是你自己琢磨琢磨你的话有没有赵頊的圣旨硬就是了。
想了想,梁从吉道:“您要通过买西域女奴的方式来瓦解西夏,蔡挺蔡经略一定会支持您的,因为这本质上和他的战略是相似的,甚至还更高明。”
“但是两位李经略么——且不提李师中那边,毕竟秦风路不会是此次夏贼寇边的主要方向,但是环庆路的李復圭一定会反对这个战略,此次夏贼主攻的方向,要么就是环庆路要么就是廊延路,如果是主攻的廊延路也就罢了,他也就做个辅助,至少坏不了大事,若是主攻环庆路的话——”
梁从吉苦笑道:“他虽是文官,但为人却素来强硬,几乎到了刚愎的地步,您就算亲自去了庆州,恐怕也压不住他,恐怕只有等官家御驾亲征,而且必须得是官家本人亲自进了庆州,亲自压他,才能压得住他不做些小动作了。”
王小仙:“。。
【所以说啊,其实那些大宋的文官经略使,也不是故意要外行指导內行的,也都不容易啊】
这也就是西军最大的问题了:山头太多,而且武將確实跋扈。
大概想了一下,王小仙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是安抚经略使的话,面对如此不团结的下属,恐怕脑子里也会是懵的。
说白了,军队是一辆车,你开车可以踩油门,也可以踩剎车,但是你不能又踩油门又踩剎车。
他也有点明白了,也许身为安抚使的职责不是真的带领大家去打仗,都说范仲淹军功卓著,可是范仲淹他怎么可能会打仗么。
安抚使的职责,好像是要努力协调和摆弄这些西军將领的关係啊。
这么一想,好像他对歷史上韩琦在军中命令狄青给他倒酒的事情也理解了,分明就是他摆弄不明白西军的这些关係,他本身威望又不够,这才用这样的一种近似干无礼的行为来宣誓自己这个安抚使的权柄,大家一看连狄青都忍下来给他倒酒了,这才能让他这个安抚使强行压下了军中的各个派系。
当然,他最后打输了,所以他战前让狄青给他倒酒的这个行为看起来就异常的白痴,是所谓的文人士大夫傲慢,就活该他挨骂。
那么,自己呢?
“种諤,他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激进的?军中派系,大概是要分成几派的?”
“对,种副帅一直都是比较激进,主张主动出击的,他是种世衡种帅之子,军中自有拥躉,有了好马自然是他们先挑,而且其嫡系相对富裕,其手上有一支西军中最为精锐的三千铁骑,又称为种家军。”
“郭帅虽说也是蒙荫而上,但在军中根基不深,再加上他爱兵如子,打仗又素来求稳,所以军中步卒,禁军,大多都是推崇郭帅的。”
王小仙这下却是愈发的懂了,感慨道:“自古以来,都是骑兵主攻,步兵主守,骑兵本来就只有野战才能求胜,就算战事不利,也总是能跑的,步兵则是完全相反,想来,也正是因此,这廊延路中的骑兵才会越来越支持种諤,而大多数的步卒越来越支持郭逵,这么看的话,就算是这军中没有种諤,骑兵群体也必然会逐渐拥躉匯聚在一个新的主战派將领之下,而步兵那边想来也是同理了,都是军中袍泽,为何会如此涇渭分明?”
梁从吉:“都是军中的袍泽不假,可却是还有禁军和厢军之分,吃得也並不是同一锅饭。”
王小仙:“哦?原来弄了半天,归根到底,还是这吃饭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