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董夫人说了好一番才弯下腰,抚摸着蒋回安的脸颊,“安安有没有想奶奶啊?饿了吧,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
蒋回安对这幢豪华大宅没什么印象,虽说每次来,这里的人都对他百般呵护万般宠爱,很殷切的样子,但他确实不熟悉,以至于每回都是看着方来的面子和他们交涉,眼前这个妇人还在看着自己。
蒋回安想,如果自己不答应,为难的是方来,于是他在方来作出反应前,伸出手牵住了蒋董夫人,后者眼睛一亮,夸赞了好几句,“真是一个好孩子。”
这下就剩几个老朋友了,几个人无言对视,元文青瘫坐在椅子上道:“可算清净会儿。”
一直坐着没动过的蒋沣点了根烟,歪着头如蛰伏的猛禽一样,发出匀长的鼻息,然后问元文青:“从你爸那打听到什么没?”
“是有一个项目在招标,听消息已经是你二叔在牵线了,阵仗很大,上面还没开会表决就已经准备拨款了。”元文青也点了根烟。
另外两个人看了眼馋,也从元文青那讨了根大重九。
蒋沣:“我找过地信局的人,这事谁也说不准。”
元文青:“怎么着,看样子你胜券在握了?”
蒋沣眯起眼道:“我没有时间,尽快吧。”
元文青一点头,“行,总之是以你的名义截胡,从我爸那套的话还算可信,要不是蒋董事长身体不好提前退休,蒋石不至于这么着急找盟友,前两天他和秦家吃饭被我撞见了,都是老狐狸,要站队打擂台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蒋沣不语,蒋石不是他的对手,但会掌握他的命门。
方来虽然不插手蒋沣工作上的事,但他们几个谈事从不避讳着他。
“蒋副董是有后援的。”方来轻声道。
众人看向他。
方来:“夏卫江。”
“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池明川弹了下烟灰。
方来平静得叙述:“他在S市很多年,行事作风进退知度,和各方都保持平衡,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关系网崩盘,如果你们说的那个项目在他管理辖区内,在这个节骨眼,他不会因为和蒋沣交好而不顾表亲,相反,如果蒋沣因此得罪夏卫江才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方来知道蒋沣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还没有对策。
蒋沣灭了烟起身:“我出去一趟。”
他走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个东西,滚到了方来脚边,是一个绸绒布袋子。
袋子上的烫金花纹标识很眼熟,跟他手上戴的戒指是一样的。
方来想起来,当初他和蒋沣说要结婚,蒋沣第二天就去定制了戒指,款式很普通,但造价不菲。方来提了一嘴被蒋沣搪塞过去了,在这方面蒋沣专横得很。这个牌子太小众,用料考究,只有刘克家旗下展出过一个系列。
“方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天,你今天都这样看我两回了,让我想起了高中被支配的恐惧感,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放下手机的刘克抖了一下。
“操,还真别说,我今天来的时候还以为看走眼了,方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贤妻良母的气质,太瘆人了。”
“那还是方纪。委比较恐怖。”
池明川搭腔:“我问一下,高三那会儿你们怎么都喊方来方纪委?”
元文青就着手指在烟灰缸前抖了抖:“害,还不是那年蒋沣生日,我们组了个局,方来撞见蒋沣和人在厕所……方来他爸不是刚升嘛,就顺手打了个电话给举报了,之后我们再也不敢约他出来,比八问八查八报备还严。”
“他俩结婚后,我们每次约蒋沣,只要有方哥在的局,就在群里打暗号——纪委。督查,要是再惊动方所长没点什么都要被传出点什么了,那找谁说理去。”
刘克给了元文青一肘子:“当时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就一卖酒的,蒋沣好心还给人开了瓶李察,够他俩月不愁吃喝了。”
这两个人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注意到方来的脸色。
池明川恍然大悟,幸灾乐祸得瞄了眼元文青:“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小子他妈套我话呢!”元文青咬牙切齿,跟方来解释道:“那个什么,方来你知道的啊,蒋沣后来很少跟我们出去了,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根本没空搭理我们,这都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
蒋沣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两瓶酒,他看到方来表情不对劲,问:“怎么了?”
“呦~这不是督查组组长吗~顶风作案呢?”池明川拉长语调,颇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势头。
“别听他们胡说。”蒋沣挨着方来坐下,大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呈一个圈抱的姿势:“文青他爸刚升书。记,查他们家产业查得深,刘克本来约了几个野模,文青不敢在自己地盘乱来,叫人把她们撤了,刚好带你过去捧场,那一伙人以为你是纪。检委派来的人。”
其实话聊到这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了,渐渐得桌上只剩下酒杯的碰撞声和燎烟的散漫,几个人越喝越停不下来,元文青突然爆出一句粗口。
“我操,差点把正事忘了!”他看向蒋沣,说,“你二叔那个私生子,前不久也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