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正在抄经,不见客。”潘颖的大宫女尘音拦在阶前,堵住宋曦的去路,言语傲慢,神情冷漠。
潘氏姑侄不愧是同出一脉,竟连为难人都如出一辙。
宋曦虽已领教了潘太后刁难人的手段,却没想到潘颖比之于太后,心思狠毒、手段狠辣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凰殿宫女拦路,宋曦寸步难进,不得不站在烈日之下,彼时已近正午,日光灼热,正午的太阳像一轮烧红的烙铁高悬天际,无情地炙烤着宫城里的每一寸土地,地面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宋曦静静立在飞凰殿前,烈日将她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
一开始,她尚能保持仪态,脊背挺直,姿态从容,但随着时间推移,烈日炙烤下,她汗如雨下,头晕目眩,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双腿如灌铅般沉重,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娘娘……”映画焦急的声音在耳边絮絮作响,她想开口安慰,可意识却渐渐模糊,身体摇晃,下一刻意识竟毫无预兆地猝然断线,最终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倒,软软倒在滚烫的地砖上,陷入一片黑沉之中。
“娘娘!”映画的尖叫惊飞檐下雀鸟,她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快传太医!贵妃娘娘在飞凰殿外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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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废后
夏末秋初,烈日炎炎,飞凰殿外,蝉鸣聒噪。
正殿之中,皇后潘颖斜倚着紫檀木雕花贵妃椅,宫殿几个角落都摆上了掐丝珐琅冰鉴,丝丝凉气从鉴中溢出,驱散了几分末夏的闷热,四名宫女分列凤座两侧,两人执孔雀羽扇轻摇,两人跪在榻边为皇后潘颖捶腿。
“娘娘请用。”宫女冰倩捧着水晶冰盘跪奉上前,盘中玫瑰香提颗颗圆润饱满,青玉似的薄皮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潘颖双目微阖,随手捻起一颗,朱唇轻启,慵懒道:“寿康宫那边如何了?”
冰倩低眉顺眼,小声回道:“回娘娘,贵妃方才已给两宫太后都请过安了。寿康宫那边让她外门外侯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正往咱们飞凰殿来,想来是要给娘娘见礼请安。”
“才半个时辰?”潘颖眉头一皱,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手中青提被捏得汁水四溅,“姑母竟就这么放过她?”
“奴婢听寿康宫的秋菊说,太后娘娘虽受了贵妃的礼,却借口训斥了贵妃,还斥令她无召不得擅入寿康宫,最后也没赏东西,就让她退下了。”冰倩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后娘娘一向仁慈,想来是不屑与她多说。”
“仁慈?”潘皇后冷笑一声,将烂掉的提子扔回盘中,“本宫晨昏定省,从未倦怠,也未见姑母对本宫这个亲侄女如此仁慈。”
说着,潘颖接过宫女递来的丝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咬牙道:“来了也好,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御兽苑出身的罪臣之女到底有几斤几两!”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潘颖的心腹宫女尘音脚步匆匆而来,跪在珠帘外禀报:“启禀皇后娘娘,辰贵妃陆氏已到殿外,说是来给娘娘请安。”
“这都什么时辰了?”冰倩深谙主子心思,在一旁嘟囔道:“现在才来,当真没有规矩。”
潘颖仿佛对她们的对话置若罔闻,只略一偏头对冰倩道:“本宫这头发松了,重新挽个髻。”
冰倩会意,知道潘颖有心搓磨陆氏,立刻唤来梳头宫女,慢慢悠悠为潘颖重新绾发,只选那最繁复华丽的牡丹髻。
尘音见这阵仗,心道贵妃有的等了,略施一礼,悄然退出殿外。
潘颖气定神闲端坐镜前,半个时辰过去,才堪堪挽好发髻,而在这时,尘音再次进殿,脸上却多了几分忧急之色,看到潘颖仍无召见贵妃之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潘皇后从镜中斜睨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有话就说。”
“辰贵妃还在外面候着,”尘音斟酌词句,小心翼翼道:“眼下日头正盛,让她等久了,恐怕不妥……”
潘颖一声冷笑:“那又如何?晨昏定省,本就是宫中规矩,是她自己来的迟,本宫都准备用膳午憩了……对了,传膳吧。”说罢,又拍了拍手,命人传膳。
与此同时,飞凰殿外。
烈日如火,宋曦一身繁复沉重的贵妃衣裙、头戴凤冠,现在殿前,浑身上下珠翠琳琅,虽华美雍容,却也沉重不堪,里衣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既热又凉,闷得难受,头上的珠钗压得她脑袋生疼,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倒地昏迷过去。
映画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抬着袖子为她遮阴:“娘娘,这都快一个时辰了,皇后娘娘分明是故意的!她不待见咱们,咱们何必在此受罪?不如早些回去,您身子骨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宋曦轻轻摇头,长睫轻轻一颤,掩去眸底幽光:“不可。”
她声音虚弱,断断续续道:“宫规森严,礼不可废……本宫身为妃妾,自当拜见中宫……若本宫就此离去,恐怕失礼于皇后娘娘,惹两宫太后不悦,更令陛下为难。”
“可是娘娘,您的凤体……”映画的瞳孔里倒映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旁人开不开心?自然是您的凤体要紧啊。”
宋曦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朝她安抚似的笑了一下笑,却仍未起身。映画眼眸一转,都夏竹使了个眼色,见她一点头后悄悄离去。
……
就这么又强撑了半个多时辰。
烈日下,宋曦已经冷汗淋漓,头晕目眩,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双腿如灌铅般沉重,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身子开始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