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焱单手撑住朱漆殿门,“砰”地一声巨响将门重重按回门框,震得檐角积雪簌簌落下。
宋曦怒道:“闪开!”
“谁准你走了?”
李焱逆光而立,方才眼角眉梢的痛色竟在顷刻间尽数褪去,眼底只余一片令人胆寒的阴鸷。
“谁准你与我恩断义绝?”
李焱哑声道,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朝她倾身而来,声音轻缓温柔,目光却阴沉得可怕:“你是朕的贵妃,没有朕的允许,你想走到哪里去?”
说罢,也不给宋曦半分挣扎抗拒的余地,夺过宋煦,接着沉声一喝:“来人!”
秦福广精神高度紧绷着,早已听见院里的争执声,却不敢擅入,此刻听见李焱含怒的声音!心下一凛,不再耽搁,推开院门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奴才在。”
“天气转寒,贵妃受了风寒,凤体抱恙,送其回凤仪宫闭门养病,派人好生看顾,无诏不得出。”
宋曦双眼大睁,怒上眉稍:“李焱,你——”
“带走!”
“是。”秦福广应了一声,随即一击掌,几个粗壮的宫女应声而入,对宋曦道了声“得罪”,便不由分说把人架了出去。
“……”
直到宋曦的身影消失了许久,李焱才收回视线,胸口剧烈起伏,召来秦福广,寒声道:“把贵妃身边的宫女映画带来,朕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阿曦面前乱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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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东窗事发
更深露重,无极宫正殿里的三螭拖莲烛台红烛高燃,烛泪如鲜血般层层堆叠。忽有寒风穿堂而过,盏盏宫灯烛影明灭不定,在宽大的柏木御案上投射下扭曲的阴影。
“查到没有?”李焱叩着龙案,玄色广袖一扫而过,案台上的镇纸砚台撞上青玉茶盏,“丁零当啷”地散落一地。
年轻的天子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地扣住案沿,低沉微哑的嗓音里仿佛裹挟着雷霆之怒:“究竟是谁在贵妃面前乱嚼舌根!”
殿外当值的金武卫首领匆匆而来,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在玉阶下的织金龙纹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回陛下,臣已封锁凤仪宫宫门,尚宫局女官正在逐一拷问凤仪宫的下人……”
“蠢货!贵妃又不是犯人,谁让你们大张旗鼓封锁宫门拷问宫人!”
“属下知罪,属下这就让人——”
一叠奏折挟着劲风擦过金武卫头盔上的红缨,雪片般的宣纸纷纷扬扬落满冰冷的玉石长阶。李焱修长的身形在蟠龙柱上投下摄人心魄的阴影:“秦福广呢?让他滚进来!”
“是。”
片刻后,秦福广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仿佛强忍着某种疼痛,每走一步都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嘴角不住地抽搐——因未及时通报贵妃行踪,让贵妃撞见圣上对宋煦用药,他被盛怒的帝王赏了二十板子,此刻才领完罚,还未及谢恩,就又被皇上传召而来。
慎行司执法严厉,并没有因为他身为内监总管而手下留情,二十板子打得极狠,板板到肉,臀后的衣料已隐隐渗出斑驳血痕,每动一下受伤的皮肉都似在火上炙烤。
秦福广艰难挪动御前,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不敢耽搁半分,膝盖一软,“咚”地跪伏在李焱脚下。
“奴才参见陛下。”他嗓音嘶哑,字字发颤,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呼吸急促而沉重,显然疼得厉害。
李焱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眸底怒火熊熊,手指微微曲起,指节重重扣了扣御案。
“朕千交代万交代,让你派人好好看顾贵妃,凡贵妃之事,事无巨细都务必向朕禀报——”李焱嗓音嘶哑阴沉,忽然重重拂袖,龙袍袖口扫过龙案,声音陡然拔高,“你就是这么当差的?”
秦福广悚然一惊,浑身颤抖,顾不得身上皮肉撕裂般的痛楚,重重伏地叩首,以头抢地,嗓音里几乎带上了颤栗的哭腔:“皇上恕罪!奴才该死!贵妃娘娘方才匆匆而来,说是皇上悄悄为她准备了惊喜,央求奴才不要声张放她进去看一眼。奴才一时糊涂,这才……奴才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啊!”
他越说越慌,额头在地砖上磕得砰砰作响,冷汗混着丝丝缕缕的鲜血滴落,狼狈至极。
李焱怒极,猛地一拍御案,震得茶盏“哐当”一跳。
“蠢货!”李焱眼底戾气翻涌,若非隔着数步之距,恨不得一脚踹翻秦福广。
“朕让你带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过来——”他嗓音阴鸷,一字一顿,“人呢?”
秦福广浑身发颤,身子伏得更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回陛下……奴才领罚之前已吩咐人去找了,可下人回话说——”他喉头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映画姑娘,今日午时后消失了一段时间……不久前被人发现昏倒在御花园里。”
殿内骤然一静。
皇帝缓缓眯起眼,指节捏得“咔”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