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这几具尸体和那行血字,将会成为引爆“怒蛟帮”与“铁血盟”全面开战的导火索。混乱,即将降临。
……
子时初,月挂中天。
处理完一身血腥气,重新换回那袭象征着“辛夷夫人”身份的玄色暗花长裙,黄蓉再次站在了那条通往“无遮坊”的阴暗巷弄前。
时间已经略微超出了三个时辰的限制。她的心头萦绕着那种紧迫感,但身体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巷口,即便已是深夜,依旧有人影憧憧。
这便是攀城的“地狱日常”。
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神色匆匆的汉子,那是去做“活契”肉畜的苦力;也有几顶软轿悄无声息地停在后门,走下几个遮遮掩掩、身段婀娜的女子,那是来赚快钱的暗娼,或是像她一样寻求刺激的贵妇。
他们彼此不打招呼,眼神交错间只有心照不宣的麻木与贪婪。这就是地狱的日常,没有惊心动魄,只有日复一日的沉沦。
就在这时,几个刚从里面出来的客人与黄蓉擦肩而过。
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脂粉味,脸上挂着满足后的空虚。
当他们看到站在阴影中、身姿绰约的黄蓉时,眼神中并没有惊讶,反而流露出一种下流的默契。
“瞧那身段,真是个极品……不知道是哪来的?”
“看着这股子傲气,像是个贵妇人,该不会也是来签‘逸契’找乐子的吧?”
“嘿嘿,要是做‘逸契’就好了,咱们才有机会尝尝鲜。那种良家妇女一旦骚起来,比窑姐儿带劲百倍……”
那些赤裸裸的视线和低语,像黏腻的触手爬过黄蓉的皮肤,让她在面纱下的脸颊滚烫。
她强作镇定,挺直脊背穿过人群,心中的孤独感却如潮水般蔓延。
刚才大杀四方的快意,此刻就像烈日下的露水,瞬间蒸发殆尽。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异类,一个明明清醒着,却必须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绞肉机的异类。
“这里……才是真正的江湖吗?”她自嘲地想。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了那副冷漠高傲的“辛夷夫人”的面具,迈步走出了阴影。
门口那尊如同铁塔般的黑衣壮汉,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一根铁刺。
当他听到脚步声习惯性地抬起凶狠的眼睛扫视过来时,动作却猛地一僵。
他看到了那袭熟悉的玄色暗花长裙,看到了那张惨白的面具,更看到了那双在夜色中依旧寒光凛冽的眼睛。
原本应该上前盘问、或者至少要在那丰腴身段上狠狠剐两眼的壮汉,此刻竟像被针扎了一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让出了大半个门洞。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甚至不敢直视黄蓉的眼睛,那是对绝对暴力的本能恐惧。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带着敬畏的低语:“……夫人,您请。”
这种因暴力而带来的敬畏,并未让黄蓉感到丝毫得意。
相反,这更加深了她内心的悲凉——在这个地方,只有变成了比他们更狠的恶鬼,才能赢得哪怕一丝这种扭曲的“尊重”。
一进门,便是那间熟悉的接待室。
那戴着斗笠的账房先生,依旧在拨弄着算盘。但当黄蓉跨过门槛的那一刻,那单调的“噼啪”声戛然而止。
账房先生缓缓抬起头。
斗笠的阴影下,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看透一切的嘲弄,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深的忌惮与……重新评估。
“夫人……今夜气色不错。”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阴阳怪气与高高在上,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恭敬,甚至还有几分讨好。
他连忙站起身,微微欠身,那张老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喜媚嬷嬷已在‘听雨轩’等候多时了。吩咐过,只要夫人一到,立刻请进去。茶都给您备好了,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黄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账房先生目光中的躲闪。昨夜她展现出的雷霆手段,显然已经震慑住了这些外围的看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