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气沉丹田,也未止住这种抖动。
手温要比指尖的血还要凉,坐了半个时辰,都回不了温。
魏璋很多年没有试过这种心悸,不能自控的感觉了。
他心里清晰地知道薛兰漪没有死,他很快就能把她抓回来,可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记得方才那鲜红嫁衣下腐烂的尸体。
如果那具尸体是她……
如果她真的死了……
无数的想象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的头隐隐作痛,胸腔空落落的,心跳却在加剧,手抖得整个太师椅都在晃动。
为什么身体不受心智控制了?
他讨厌这种不能自已的感觉!
他讨厌被外事外物羁绊心绪的感觉!
他不要被羁绊!
不要被裹挟!
他蓦地拔出抽屉里的匕首,银亮的光在暗夜里忽闪,刀锋对准了摊开桌子上那只战栗不已的手。
他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情绪。
既然它不受控,那就让它疼,让它流了血,它就会清醒。
就像幼时,那幅卷轴戳进肺腑,穿心之痛过后,他的心就认清了这世道,认清了人之情感、羁绊有多不堪一击,且毫无必要。
他眸色一凛,刀尖直袭向不听话的掌,动作稳准狠。
然锋芒堪堪抵在了皮肉里一块墨玉碎片上。
碎片上依稀可辨出“漪”字的笔画纹路。
霎时间,少女灿若骄阳的脸,浮现在了碎片之上。
他手心的伤口里共镶入了数十碎片,在这一时间蓦地都变成了各种情态的她的脸……
挽着双螺髻,从树后蓦地跳出来做鬼脸吓他的她。
将一枚剥好t的桂圆递到他嘴边,“啊——”地一声示意他张嘴的她。
在秋千上,黄裙飘飘,从天而降的她。
从身后环住他,说“妾心如石,不可转”的她。
偎在他怀里,说要从此以后同床共枕,一起取暖的她。
还有……
某年生辰,一个少女将墨玉扳指戴在他拇指上,纤细绵软的手握着他的拇指,歪头笑着,说:“祝我们阿璋生辰快乐,和我一起长命百岁呀!”
娇俏的她,温柔的她……一同不可抑制地涌入他感官。
嘭——
手中银刃狠狠刺碎,刺得极深,穿透桌面。
桌子晃荡荡,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呯呯嘭嘭。
屋外候着的影七和青阳一同警觉地朝书房看了一眼。
影七立刻肃容,扶刀上前。
青阳摁住了影七的手,沉吟片刻,“走吧,没有刺客。”
“这……”
影七指了指檐下摇晃不定的惊鸟铃。
爷性子沉稳,总不能是他自己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