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银装,刀戟森森,吼“冲”喊“杀”,声震九天。
“领头的九人可都是太尉学生?”
“昔年臣教导过一二。”
“那人叫甚?”江瞻云抬手指过去,“左起第二个?”
“白霖,有百步穿杨之名。”
“第四个呢?”
“徐、徐文。”许蕤顿了顿,“是难得的儒将苗子。”
“第六一直到第八,又都是谁?”
许蕤喘出一口气。
江瞻云目光还在三人伸手梭巡,“怎么不说话?太尉不认得?”
“认得……”许蕤呼吸愈急,“王扶、王提两兄弟,最后一个是萧育。”
此五人,皆是去岁纳新时,入了太尉府寻他通融之人。他是帮忙打点了少府卿,但投其所好,几幅字画,三两姬妾的事,化作银钱不足一斤金,原是天子睁只眼闭只眼、可大可小的事。
何足这般大张旗鼓单而论之。
但是若为当年事,要论罪于他,三辅的口供岂不是更直接?
许蕤当下来回思索,难测君意,只在微抬的视线里,见女君侧颜,目光深似寒潭,琼鼻挺如山脉,负手挺立背似苍莽森森里一柄竹剑。
凌厉已经逼近先帝。
威压世人。
世人仿佛忘记她年岁,她不过二十有六,尚是花信年华,人生未过半。
“三辅亲供,军中不净,北营之中便是这五人。”
“不不,陛下,此五人乃是为纳新之事寻过臣,他们同……”许蕤话说一半顿住,神思在寒风中反应过来。
天子能把入他府门的人摸得这般清楚,分明是知晓他们入府的目的。但这会却偏要把另一重罪按在他们身上,难不成——
“三公位上,令君年迈,鲜少来尚书台。原本还有个御史大夫,如今也走了。太尉独在三公,可寂寞?”
许蕤凝神闻她一字一句,辨她其中意思。
这番话,只有第二句话才是天子要传达的信息。
——薛氏权倾朝野,门人遍布禁卫军、南北营,所以如今被调出长安,还是去得青州那般清苦之地。
薛氏阖族,薛壑,还有恩于她,尚且架不住皇权凌压被驱出长安。那自己呢,于她莫说恩,分明是仇,是恨!
“太尉——”鬼魅般的声响又在风中想起,“你说不是,那三辅供出的不是他们,你说是谁?”
江瞻云转过头来,笑盈盈望着他。
风一阵阵地吹,天幕低垂,铅云压城。
“朕闻你近来多病,许校尉也身子不爽,不似他们那般矫健强壮,朕很是忧心。”
这话是反的,许蕤能听懂。
“陛下——”许蕤拱手道,“您说的不错,这五人,还有南营中三人,确实不净,臣有证据,容臣整理后不日便上禀。”
“城郊风寒,就要落雪。”江瞻云幽潭一样的眼眸中荡开一丝笑意,“太尉先回吧。”
许蕤退下去,同疾步上来的长公主擦肩而过。
“陛下,楚烈回来了,见吗?”
“楚烈?”女郎转过来,脑海中浮起“青州”二字,眼前密密麻麻都是书卷里水患种种险情,终化作青年一张模糊的面庞,呼吸都急促了两分。然抬眸见得庐江含笑神色,便知楚烈带回的是好消息,一时间笑靥明媚似朝阳,眼波脉脉如清溪,“快传!”
“算了,人在哪,我自己去见他!”话落,提裙跑去了。
第75章
北郊的军演还未结束,羽林在阶,虎贲列台,銮驾依旧设在浮殿之中,然天子却已经策马离开。
她本是乘辇而来,冕服加身,簪冠规整,一身袍服丝滑无褶,静似明镜立堂,动如平湖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