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已经找好了能供科研人员们任意施为的对象。
从满是消毒水味的实验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好久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我记得这个点刚好有一班车。”江逾白看见了从实验室出来之后就跟着他上来的黎白易,便顺口问道。
“可是这天气瞧着,这像是要下雨了?”
黎白易有些迟疑。
“没关系的。”
黎白易想了想,便也没有再推辞。
江逾白的确很久没有再在大西北之外的世界行走过了。
他这五个多月虽有行动地点变化,但都远离人世,不是在理事会,就是在地下,不是在地下,就是在纪念碑那边。
现在再出门去看,外面是又一番改天换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了。
人们有序的生活在这个新社会当中,有人高谈阔论如何应对末日,同样也有人低声交谈着家长里短的琐碎。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在生活。
江逾白还是很喜欢这个状态的,虽然他看不见。
说是出来走走看看,但实际上……黎白易拿余光去撇坐在长椅上,撑着把从便利店买来的伞的江逾白,他老人家终于是走累了。
江逾白还真是言出必行啊,前一两个小时就走着没停下过,现在才正式进入到看的阶段。
说不定能看到什么。
青年坐在街边长椅上,“目光”穿过马路,能看到对面的便利店紧闭的玻璃门,玻璃门上隐约可以看见倒映出来的自己,以及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黎白易。
也许是因为一些天时地利人和,江逾白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之前……
至于具体有多久,早已记不清了,他在求道这一路上走了太久,只知道不曾忘过初心,来时路却已有些模糊。
那一天也是雷雨交加的坏天气。
天地之威,凛冽扑面。
那天雨大的仿佛要吞没一整个世界般,尽管实际上吞没的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他。
江逾白被师者罚了,具体被罚的是什么也记不清了,因为次数很多、原因也各异。他只记得被罚站在雨中,劈头盖脸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剥离了他的体温。
透明的雨水流淌过身体之后,便带上了几分暗色。
天像是漏了一个窟窿,哗哗在漏水,自己的身体也像是漏了一个窟窿,哗哗在漏水。
江逾白那个时候并不懂天地雷雨之道理。
但很幸运的是,师者要求他不能站在树下躲雨,而是面对面树站着。
一道白生生的闪电劈下来,正好劈中了那棵树的树冠,在倾盆大雨中,树便着起火来。雷声以这道闪电为中心,轰隆隆向外延伸。
在阴沉的天空、雨幕中,他看到了那一点火光。
这火光叫他清醒过来,于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见过万物轮廓,仿佛一切尽收眼底。
雨幕的朦胧,眼部的酸痛,也全都不在视野之内了。
尽管火很快就被雨水浇灭了,但精神上的火种却难以根除。
自那时起,他方是他。
雨渐渐越下越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为天道。那他自己的道何在?在黎明百姓之中,还是在王公贵族之间?
都不是,他方是他,也只是他。
江逾白目光渐渐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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