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鸣惊讶的在客栈门口又遇见了刘管事,在他看来决计不可能达成的买卖,居然就这样成了???
刘管事行色匆匆,近乎急切且迅速的,就完成了澳口港的交接。
江鸣捧着那份契书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懵。兄长难不成是给这邓老爷子下蛊了,居然还真的成了。
而且不止刘管事一个,后面还来了一两家的管事,只是江逾白单方面终止了买卖。
契书上字字清晰,江鸣来南洋一月有余,也已经学了不少字了,这契书上的内容和兄长要求的是一样的。
甚至那位邓老爷子还好脾气的应了兄长暂时分文不给。
虽说打了个三月之内未结清款项,交易作废的条例,可谁不知道澳口港一月进账多少似的。
这不等于白送吗?
“好奇我怎么做到的?”江逾白笑,显然心情也是不错的。
江鸣猛点头。
感觉他要是学到兄长的几分本事,下半辈子怕是都不用愁了。
“江鸣,这世间规则、框架、联系千般万般,根源却是不变的。你想学,最速成的法子就是牢记一句话: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来。”
江逾白抽走了契书,随后在宣纸上画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拙劣圆圈。
“南洋大小势力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可你从高处俯瞰,不过三方而已,一是以邓垣等人为代表的华商集团,二是远渡重洋来此行商的夷人,三便是王之与方同甫。”
江鸣懵懂的听着。
“这三方现在的关系如何?过去的历史关系又是怎么样的?未来的关系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各自追求的利益到底是什么?”
“就比如邓垣等人,他们现在同夷人是寻常的生意关系,可你在此地待了这么久,想必也知道曾经的夷人屠戮。”
“华商们和夷人的历史关系可谈不上好,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历史关系在,所以他们畏惧当年的屠戮会在南洋重演。”
“邓垣等人为保全自己扶持了王之,王之和华商们的历史关系是相互依存,友善的。但现在的关系,你看方同甫,便也能够窥知一二了。”
“家里的粮仓时刻被人惦记着,华商们如何能够高枕无忧?”
江鸣觉得很矛盾,他别的倒是还没感受到什么,唯独对华商空有钱财居然无自保能力感到拧巴。
连他一个小儿都清楚要有一把子力气才能护住自己的馒头,华商们应当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有王之,可王之这个大拳头,也不完全由华商们控制。
……拳头…要怎么才能控制?
江鸣短暂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江逾白没管他,而是继续道:“清楚了关系,那么就可以开始分析对方想要的、所畏惧的了。”
“华商们…想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环境……畏惧的,畏惧的应当是家财散尽人也没命。”江鸣自觉答道:“可是,兄长,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老实孩子还是在纠结空手这件事情。
江逾白搁下笔:“让他们以为我们有就是了,实际上我们手里到底有没有银子、良港,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补上了一句。
“人的臆度才是最重要的。”
*
方府花厅。
这是江逾白第二次来了,这次没有江鸣跟在身侧。距离他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也是江逾白与王之定好的时间。
“您就是江蔚江先生吧,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芝兰玉树,莫过于此。”
郭冈上来就先是一个商业互吹,拉近关系:“我姓郭,郭冈。”
方同甫在一边听着一边寻思,这家伙可从来没夸过自己的样貌。
方同甫屋里头女人不少,哪个不是为他样貌折腰,这郭冈还真是会逢迎上意——显然方同甫是没有读过《邹忌讽齐王纳谏》,更不知“徐公何能及君也?”的典故。
江逾白羞赧的笑笑:“郭兄过誉了,不知主公有什么话带到?”
“大人没说什么,现如今海上诸番事宜都在掌控之中,只是他老人家有些担心你的身体,怕你水土不服,特意叫我带了个郎中来,照看着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