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景站在接机口,很快,顾则桉和贺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顾则桉穿着一件深色风衣,温雅沉稳,而他身边的贺屿则穿着宽松的卫衣,戴着鸭舌帽。
“裴总挺热情的,这么早就来等着接机?”顾则桉看到裴泽景,走上前:“我们航班提前了,我还以为我们得在这里等一会儿。”
旁边的贺屿对裴泽景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转身从顾则桉的大衣兜里掏出手机,嘟囔着:”刚才飞机上那一关游戏还没过呢,卡在那里我心里不舒服。”
顾则桉侧头看了他一眼,抬头对裴泽景无奈地笑了笑:“小孩子心性,裴总别见怪。”
裴泽景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浑然天成、亲密无间的氛围,让他本就因为沈霁“失联”而憋闷的心口,更加堵得慌,甚至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沈医生呢?你们”顾则桉扫了一圈没看到人,敏锐地察觉到裴泽景神色不对:“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和沈医生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之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愉快?现在和好了吗?”
裴泽景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我正想跟你们说,今天原定的行程,我不能陪你们一起。”
顾则桉微微挑眉,表示疑惑。
裴泽景不由自主地又瞟了一眼正靠在顾则桉身边专心打游戏的贺屿,转回视线:“这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接待你们,所有行程都不会受影响。”他抬手指了指二楼的值机大厅:“其实我也是来坐飞机的。”
“坐飞机?”顾则桉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你这是……?”
裴泽景很淡地说:“沈霁临时出差,我去找他。”
“哦?”顾则桉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别的什么,然后说:“那裴总快去吧,祝你……”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心想事成。”
觥筹交错的应酬终于结束,沈霁和莫仲贤走向电梯,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与雪茄的混合气息。
“卫生部的费尔斯先生”莫仲贤松了松领带,继续说:“他很欣赏你今晚提到的关于可降解支架在区域性医疗援助中的应用前景,你知道,如果这次能顺利获得他们的支持,下一阶段实验园区的批复基本就稳了,建一个国际标准的园区,需要这些关键人物的认可。”
“我明白,莫总。”沈霁微微颔首,侧脸在廊灯下显得有些疲惫:“技术落地离不开政策和资源的支持。”
电梯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类社交活动,不管你是出于对项目的负责,还是……”莫仲贤侧目看向沈霁,意味深长地补充:“想暂时躲开某些人…我都要谢谢你。”
沈霁垂下眼睫,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莫总别这么说,这个项目凝聚了大家的心血,我也希望它能走得更远,让更多患者受益。”
“嗯。”莫仲贤应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个月去菲洲进行临床数据采集的行程基本定了,听叶博士说你一直很期待去那边?那里有几个国际医疗援助组织的驻点,你去了正好可以跟他们一起走访偏远部落。”
提到菲洲和医疗援助,沈霁似乎没有了刚才的疲惫:“是的,我很期待。”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到达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金属门向两侧滑开,莫仲贤在踏出电梯前,回头对沈霁说:“私下里,你不用总是叫我莫总,显得太生疏了,叫我仲贤就好。”
沈霁闻言,只是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清淡而疏离的微笑,没有接话,看着莫仲贤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从裤兜里拿出房卡,门锁应声而开。
他推开门,习惯性地想去按墙上的开关,可手指却骤然悬在半空,停住。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渗入,而在那片昏暗的光影深处,靠窗的沙发上,裴泽景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就那样沉默地注视着门口的沈霁,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地狱来使,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低气压。
“回来了。”他说。
沈霁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准备把门打开时,身后却猛地压上一具滚烫的身体,裴泽景一把按住沈霁想要开门的手,另一只手臂撑在门板上,将沈霁整个人牢牢地抵在门板与他的胸膛之间,沈霁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剧烈的心跳。
“你干什么?!”
沈霁想要挣脱,却被裴泽景更用力地压制住,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他空着的那只手开始在沈霁身上摸索,先是侧面的裤兜,然后是外套的衣兜,毫无章法。
“你在找什么?!”沈霁有些莫名其妙。
可裴泽景依旧没说话,直到他从衣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抵到沈霁眼前,才说:“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你不能关机!听到没有?!”
沈霁见他这副全然失了方寸、与平日那个运筹帷幄的裴总判若两人的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斥责忽然哽住,他抿了抿唇,偏过头:“那是我的手机,我想关就关。”
“不准关!”裴泽景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抓住沈霁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微微蹙眉:“就算你不想接我电话,不想回我消息,也绝对不能关机!”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沈霁的手机强制开机,检查设置,确保不会再出现无法接通的情况,那细微而无法控制的颤抖,让沈霁的心也跟着蜷缩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裴泽景的动作,没有再出言阻止。
裴泽景弄好一切,像是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才将手机塞回沈霁的衣兜里,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你不是答应了我今天去滑雪吗?”
沈霁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吗?”
这句话精准地刺破了裴泽景强撑的镇定,他一时竟哑口无言,过往那些被他轻易忽略的期待,此刻都成了回荡在耳边的讽刺。
沈霁一直都在意,一直都耿耿于怀。
裴泽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所有的气势在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是妥协,他向前逼近半步,几乎是将额头抵在沈霁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