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比酒庄隐于城郊一座葡萄园深处,裴泽景被江思旭求着过来,目的显然不止是品酒闲谈,他们一行人穿过走廊,搭乘需要特殊密钥的电梯,径直下到地下一层,金属门滑开的瞬间,一股消毒水都无法掩盖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男人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灯光幽暗,中央被猎奇心和金钱所填充的舞台正在上演原始而残酷的较量,人与兽或是兽与兽,四周环抱式的卡座上,宾客们衣着光鲜,举杯低语,优雅从容的气度仿佛置身于一场高雅的音乐会,而非激烈的搏斗。
服务生引着众人走向视野最佳的预留卡座,坐下没多久,一位性感的兔女郎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专用下注器。
“各位老板,想不想来点更刺激的?即将出场的是从巴国地下拳场重金请来的‘地狱犬’,而他的对手”她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是前几天从肯尼运来的菲洲王者,正值壮年的斑斓猛虎。”
几位少爷顿时兴奋起来,拿手机直接下注,轻描淡写地砸下数百万,对于他们而言,那只是一串无意义的虚拟代码,一场寻求肾上腺素的数字游戏。
江思旭下完注,瞥了一眼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裴泽景:“真不来点?光看着多没劲。”
裴泽景的视线漠然地扫过擂台上互相殴击的身影:“没兴趣。”
“行吧,能把你叫来就已经不错了。”江思旭搂着坐在他腿上的萱萱,朝裴泽景旁边他安排的人昂了昂下巴:“欸,这是萱萱的师弟,是个网红,你这大半年就守着家里那位医生,再可口的菜天天吃也腻味了吧,换换口味?”
裴泽景抿了一口威士忌:“我看你吃得挺撑的。”
“呵。”江思旭看着那网红:“我给你说,他侧脸有点像沈医生,尤其是那鼻子和嘴,你不觉得吗?”
裴泽景又灌下一口酒,烈酒灼烧着胃壁,却压不住心底莫名窜起的那点烦躁,他这才侧过头,目光在那男孩脸上停留了片刻。
眉眼顶多只有一分相似,神韵气质却是天壤之别。
“你叫什么名字?”
裴泽景忽然开口,让旁边有些忐忑的人瞬间恢复了光彩,立刻开始自我介绍:“白唅。”
声音也不像。
沈霁的声音清润温和,不疾不徐,没有半分杂质,更不会有这种轻浮的腔调。
“裴先生,你”白唅机灵地给他杯里倒了些酒,正要递给他时,见他指尖正摩挲着一个宝蓝色的丝绒方盒:“这是什么?这盒子很漂亮。”
裴泽景没搭理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冷淡的态度让白唅顿时感到尴尬,他抿了抿唇,想再找话题时,裴泽景却突然打开了盒子。
盒内黑色的丝绒衬垫上放着一枚怀表,金属表壳质感厚重,以精湛的浮雕和玑镂工艺雕刻着藤蔓与茛苕纹饰,表盘是搪瓷白,与黑体罗马数字相得益彰,纯洁无暇的同时又显得特别古典。
“你说它适合什么人戴?”裴泽景问。
白唅仔细欣赏了片刻,谨慎地斟酌着用词:“这怀表看起来高雅不张扬,应该适合一位内敛温润的先生或女士。”
裴泽景闻言侧头看他,然而,白唅却觉得那目光似乎穿透了自己,落在某个虚无的,他触摸不到的点上,就在他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时,裴泽景竟毫无预兆地笑了笑,那笑声极低,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嘲弄,也不知是在嘲弄谁。
“回答得不错。”男人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接着,他随手将那只宝蓝色盒子递给白唅:“那就送你了。”
“这”白唅愣了几秒,受宠若惊的同时扮演乖巧懂事:“这看起来太贵重了!裴先生,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裴泽景已经转过头,显然懒得再看他的表演:“帮我扔了也好,卖了也行,随你。”
“谢谢裴先生。”白唅伸手接过蓝色丝绒盒:“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江思旭见裴泽景同白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笑了笑,搂着怀里的萱萱起身去洗手间,然而不到二十分钟,他又快步回到卡座:“你猜我刚看见谁了?”
“谁?”裴泽景正由着白唅点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沈医生。”江思旭坐下:“我看他坐在詹家那个大儿子詹威的旁边,应该是和他一起来的。”
詹家所在的圈子比起他们这圈子里的家族只能算是新晋的暴发户,早年间父辈从外地来这经商,富是富,但底蕴权势差得远。
裴泽景狭长的眼眸轻眯,缓缓地吸了一口吐出,才说:“你看错了。”
“沈医生那张脸丢人堆里都扎眼,我怎么可能看错?”江思旭非常肯定:“不信你自己去看,他们就在西边那个半开放的卡座上。”
裴泽景将烟摁灭在白唅及时递过来的烟灰缸,没说话。
“好像詹家最近请了几个国外的医生来,是要给他弟弟动心脏的手术。”江思旭见裴泽景没当回事,便随口说:“不过沈医生是真敬业,当代华佗啊,生日都不过”
“詹威?”一边观看比赛,一边喝酒的顾顺才听清他们说的谁,凑过来说:“他之前那个小情人是一个小演员,给人砸了个男一号来演。”
“他是双?不是都结婚了吗?”江思旭一边看刚下注的赔率,一边笑:“而且听说他家现在资金周转不”
“男女通吃啊。”顾顺“啧”了一声:“就吃长得好看”
“哐当。”
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江思旭被酒杯与桌子的碰撞声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裴泽景已经起身,他仰头问:“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