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说的你可以不答应,但是”他紧紧盯着沈霁的眼睛,如同立誓:“你对我说的我都答应,我都记住,好不好?”
沈霁没有回答,即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但他没有心软,而是冷静地反问:“那我如果告诉你我和莫总要出差,你会让我来吗?”
“我”
裴泽景下意识地想反驳,沈霁却不等他回答,继续问:“你不是已经替我安排好要去滑雪,替我回答了莫总吗?你问过我的时间,问过我的意愿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裴泽景急切地解释:“我看你坐雪橇时很开心,我以为……”
“我是有兴趣。”沈霁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些:“但是有兴趣和喜欢被你这样不容置疑地安排,是两回事,当你擅自替我回答的时候,我就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不、喜、欢。”
“咚咚咚——”
突兀地敲门声忽然打破了两人的对峙,莫仲贤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沈霁,收拾好了吗?费尔斯先生在25楼的酒吧,现在方便上去坐坐么?”
沈霁的脊背明显绷紧,却仍盯着裴泽景,而对方禁锢他的手臂纹丝不动,他能感受到那只撑在门板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你不”
沈霁刚启唇,却被肩头突如其来的重量截断话语,裴泽景将前额抵在他肩上,他深嗅着沈霁颈间清冽的气息,喉结在阴影里剧烈滚动。
三秒,或许五秒。
当裴泽景再抬头时,眼里那些翻涌的情绪已沉淀成浓稠的墨色:“去吧。”
他撤开手臂,沈霁立即整理被压皱的衬衣,当他拧动门把时,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闷响。
门开合的间隙里,莫仲贤看见沈霁微乱的发丝,他体贴地没有多问,走向电梯时才问:“要是累了”
“没事。”沈霁按下25楼按键,电梯金属壁映出他略微失神的面容:“正好需要透口气。”
酒吧流光溢彩,悠扬的爵士乐与低声谈笑交织一起,裴泽景独自一人隐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道没有声音的影子,他的目光穿透迷离的光线,锁定那个清隽的身影。
沈霁正站在水晶吊灯下,手里端着一杯浅金色的香槟,听身旁一位银发老者说话。
裴泽景看着莫仲贤自然地拍了下他的后背,示意他看向另一位走过来的重要人物,沈霁从容地与人碰杯,交谈,这一幕,像一把带着倒刺的钩子,猛地勾起裴泽景脑海深处被他刻意忽略的过往画面。
过去的那些宴会,沈霁是如何像此刻的他一样,隐形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始终看着他与各色人周旋,那个时候,沈霁站在阴影里不是选择,而是他给的唯一位置,连皱眉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此刻,站在沈霁曾经的位置上,他才真正地明白,沈霁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他是自由的,有自己的轨迹,而自己不能再次将他拉回阴影,限制他的光芒。
想通了这一点,裴泽景深深地看了沈霁一眼,转过身径直走向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正倾身听人说话的沈霁,似有所觉,视线越过交谈者的肩头,在他离去的背影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静,重新投入到眼前的交谈中。
“砰——!”
一声脆响划破夜空,紧接着,一簇巨大的金色流光猛地窜上天幕,在最高点轰然绽放,如同泼洒开的熔金,将整个顶楼露台映照得恍如白昼,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紫色的、蓝色的花火接连不断地在夜空中瞬息万变。
裴泽景站在顶楼,撑在金属栏杆上,望着远处沉沦的城市灯火,烟花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忽然,他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身时正好撞进沈霁的眸光里,眉头微蹙,立即脱下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大衣。
“这里风大。”他说。
沈霁没有推拒,反而将大衣拢紧了些,他抬眼望向天空不断炸开的绚烂:“应该是主办方放的,阵仗不小。”
裴泽景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就当做是新年烟花。”他侧过头,在又一次烟花爆开的轰鸣间隙中,看向沈霁被流光勾勒的侧脸:“新年快乐。”
沈霁也转过头,在漫天华彩的映照下,轻轻回应:“新年快乐。”
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仿佛成了最好的掩护,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静默,只有光影在他们脸上飞速流转。
“裴泽景。”
“沈霁。”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人同时开口。
声音交叠,又同时停下。
裴泽景看着沈霁:“怎么了?你先说。”
沈霁摇头,示意他先。
裴泽景掩饰不住自己即将的分享,便先说:“你很喜欢现在做的这个项目?”
“嗯。”沈霁没有犹豫,点头:“如果这个新型支架真的能成功,意义会很大,它不需要依赖那些昂贵的高端造影设备来精准定位植入,手术流程能简化很多,对医生技术要求相对降低,更重要的是,成本可以压得比较低。”
他看向裴泽景,眼神清亮:“这意味着,它有可能把现在市场上那些动辄几万、十几万的支架替代掉,很多原本用不起的病人就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