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詹威被两名警察押解着走出公司大楼,一群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相机闪光灯几乎要吞噬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下面字幕清晰滚动:“知名企业家詹威涉嫌教唆爆炸,诈骗及非法出售公民健康数据被正式逮捕。”
“我的天哪。”一个正在冲咖啡的小护士看着屏幕:“为了钱真是疯了,居然教唆员工去炸自己家的商场。”
“不止呢,重点是他打算泄露病人的健康数据。”旁边年长的护士皱着眉摇头:“他买下寰意公司的那批心脏医疗器械虽然只能提供给周边县医院用,但病人的数据全都在器械上面,他再把数据高价卖给国外的公司,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想都不敢想,幸好我们医院早就在用宇安医疗的。”
“怪不得他之前请了几个荷国的医生来,我看主要就是为了这勾当。”小护士转向一旁安静泡茶的沈霁,问:“欸,沈医生,就你们心脏科,当时是你替他弟弟做的手术”
“嗯?”沈霁抬头正好看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嗯,是的。”
“我看那寰意公司的裴总马上发了紧急声明,这詹威的事对他公司影响挺大的,还有人去他公司楼下闹呢”
年长的护士继续说,转过头看到沈霁突然愣了一下:“沈医生,今天这是要去相亲?”
“看样子是哦。”小护士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虽然沈医生平时就已经很帅,但今天更帅,这头发,昨天刚剪的吧?特别衬你,又精神又有气质。”
沈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对面墙上的不锈钢装饰板,板面模糊地映出他的身影,白大褂里套着烟灰色衬衣,熨帖的西装长裤,发型确实精心打理过,几缕发丝随意却又不失分寸地落在额前。
因为等下他要和裴泽景去江思旭的私人饭局。
“哪有时间相亲,一天手术门诊连轴转,挺忙的。”他端起茶杯:“我就不耽误别人的时间了。”
护士们显然不信继续打趣,沈霁笑着转身离开了茶水间,回办公室的走廊,刚拐一个弯迎面就撞上一道匆忙的身影。
“砰—”
杯子里的茶水洒了一大半在胸前,衬衣迅速被打湿。
“不好意思。”撞上他的男人连声道歉,看到沈霁衬衣上的茶渍,慌忙从兜里掏出纸巾:“我帮你擦……”
“没关系。”
沈霁在他伸手之前,自然地接过那包纸,挡开了对方直接碰触的手,一边用纸巾按压衣服上的水渍,一边抬眼看向对方:“看你这样子是要找人?”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我朋友住院我来看她,说是特护病房,要在这层楼坐电梯才能上去,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电梯入口。”
沈霁了然地侧身,用没沾水的那只手向左后方指:“你转过去,那边是儿保科,旁边就是直达特护病房区的专用电梯。”
“谢谢。”男人顺着沈霁指的方向看过去后,又转回头:“你是这里的医生吧,你办公室在哪?我看完朋友后给你去商场买一件新的。”
“不用了。”沈霁把纸巾扔到旁边垃圾桶里:“我回办公室洗一下就行,你先去看你朋友吧,看你这样慌,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男人似乎还想坚持,但沈霁已经摆手,示意他快走。
“那真的太不好意思了。”男人又郑重道了一次歉,才转身朝沈霁指的方向走。
下班后,沈霁看着墙上的挂钟,回麓云换衣服明显来不及,便决定去商场买一件新的。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起初还算顺畅,但到了中途,前方却亮起一片拥堵的红色刹车灯,车载电台的主持人正好在播报这起因追尾事故导致的交通堵塞。
沈霁等了快半小时,只得打转向灯驶入旁边巷子停车,打算改坐地铁,可刚推开车门,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下,他抬手遮住头顶跑向地铁口,到站后再冒雨穿过街道跑进商场。
短短的一段路,已被淋得半湿,电梯旁的不锈钢镜面映出此刻些微的狼狈,他刚想拂去衬衣上的水珠,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裴泽景打来的。
沈霁接起电话,气息因刚才的小跑而有些不稳:“喂?”
电话那头的裴泽景一如既往的直接:“今晚吃饭,你不用来了。”
私人餐厅的包厢隐匿在南港一栋历史悠久的古建筑深处,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浦江江畔。
席间侃侃而谈,话题绕着最新的F1赛事,静垣区的某块地皮或是北河湾的新度假村,唯有坐在主位的裴泽景,靠在椅背上,手轻扣着高脚杯的杯脚,将周遭的热络与喧嚣隔开,被人提及或敬酒时,才回应。
“欸。”坐在他左侧的江思旭侧过身:“不是你特意让我组的局吗?沈医生人呢?”
裴泽景夹了一块糖醋酥肉放进面前的骨瓷盘:“他不来了。”
“嗯?”江思旭挑眉,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是沈霁临时爽约惹得他不快:“人不在这儿就这么魂不守舍?你不会是对那沈医生上了心,来真的了吧?”
裴泽景侧过头:“你觉得可能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你不是说他是裴志远的人嘛。”
江思旭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换了个话口:“对了,詹威这回栽了,裴志远手里那批医疗器械出不去,我听说你们家老爷子要把他丢去纽国分部了?这不明摆着以后裴氏还得你来掌舵嘛!今天这局,就当是给你庆功的,你好歹高兴点?”
“没我想得那么容易,裴志远那边还有新的动作。”裴泽景晃着杯里的红酒:“而且不是还有我大伯裴江?”
“嚯!”江思旭夸张地笑了一声:“他不是早就被老爷子踢出核心局了么,不然怎么只让你跟裴志远争?”
他仰头喝尽杯里的红酒,或许是酒精上头,看着身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不免有点煽情:“唉,说真的,阿景,你也不容易,跟他们父子俩周旋这么久,我知道你压根不在乎裴氏,你早就想走了,要不是因为你妈妈当年被裴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