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面具扣在脸上。
果不其然,与巨型蜘蛛一战后,她的脚边又多了一只“她”。
那些难以形容的残魂,蜡烛般摇曳,却死死攀在她身上。
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死亡与复生的叠影。她正在一条无比危险的路上,不断死去,不断活来,似乎永远都不会迎来终结。
“我真的是人类吗?人类为什么能借助一个面具,看到死去的自己?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沈河的声音倏然滑入她耳边,低沉又危险:“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幻觉,那你在其中,又算什么角色?”
黄灿喜怔怔开口,嗓音像被尘覆住,
“无论是精怪,还是鬼神……若我看不见,它们就不存在。可偏偏是我,被迫要看见。为什么是我?”
“余米米也好,陈米也罢,和我一样,都是尘埃般渺小的人。无论结论写成‘非他杀’,还是我拼死为她们翻案,世界的齿轮依旧会转动,不会停下。她们不是唯一,时间不曾怜悯,规则也从未改变。”
沈河凝望她:“灿喜,这真的是你心里想说的吗?”
不是。她明白,不是。
她常说是“好奇”驱使,可剖开后,真正驱赶她的,是体内那个无法熄灭的声音。它一次次把她推向深渊,逼她踏入无法抵达的世界,去完成根本不属于她的任务。
她并不愿意,可血液里早就写下了命令。身体不是她的,她只是承载者。
沈河低低一笑,像为她下了判语:
“你真是可怜。”
“什么?”
“在此之前,你得先睡一觉。”
她迷迷糊糊,“我该不会是唐僧转世吧。东东也不是猪啊……”
“东东、东东、我们肯德基的券……还没用啊……”她嘴里嘀嘀咕咕着没头没尾的话,沈河笑得邪气,伸手一把捂住黄灿喜的嘴,她也不挣扎,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却再也找不到过去的影子。
黄灿喜不知是累晕的,还是憋晕的,总归是消停了。
破天荒的,这一觉什么梦都没有。
醒来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头痛得像要炸裂。洗漱间,余光里瞥见沈河正对着石壁仔细比对,手里还有张破损的地图残卷,一边写写画画。
他早已换下昨夜那件沾满血污的衬衫,此刻穿着干净清爽的衬衫与西装裤,一瞬又回到风度翩翩的心理医生。
她有点迷茫,现在到底是什么季节?周野裹着风衣,而沈河却一副春日模样,她被风雪冻得流鼻涕,他们仨如果站在一起,简直能凑齐四季。
“你看得懂上面的内容?”她吞下药物,活动僵硬的四肢,感觉身体轻盈了一点,手脚也不再冰冷。
“你想知道写什么?那你过来,我告诉你。”他语气轻快,显然坏水已经就绪。
黄灿喜狐疑,却还是走过去。“你怎么会知道苗寨语言?”
石壁上的字迹鲜艳,仿佛新刻上不久。字形似蝌蚪,线条弯曲扭转,夹杂着鸟纹、牛角纹、漩涡纹,原始而野性,如某种巫术的咒语。
不像苗文。
可若是古苗的祭祀文字,倒也说得通。若真能带回去,这发现对考古界的苗族古文字研究,都可能是重磅。
“这算苗语吗?”沈河笑着自问,又轻快接上,“准确地来说,这是来自四千五百年前的古文字。”
“在帕家村之前,这片地宫的文明就已存在。”
他口中的内容让黄灿喜惊愕不已,如听玩笑,“甲骨文也不过三千多年,哪来的四千五百年前的文字?这里难不成还真有没落的部落文明?”
沈河眼底不见一丝急躁,慢慢开口解释,“黄帝战胜蚩尤的传说,你可还记得?黄帝成了始祖正统,而蚩尤的文字被说成‘失传’、‘不成体系’。可传说不代表一定是假的。”
黄灿喜心口发紧。她再一次凝望那些怪异的图腾符号,心脏像被擂鼓震得生疼。也不纠结沈河那些话真伪,忙问,“写的什么?”
“如何成仙。”一语落下,如石块砸进心湖。
“成仙?!”
她猛地吸气,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掏出小本子和相机,呼吸急促,“真的假的?谁留下的,什么时候?!”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