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次日。
景谡召来秦凤至,下令道:“三日内,从新兵营中遴选出五十名最精锐者,组建‘飞羽营’,暂隶于中军亲卫,随我进南阳。”
秦凤至黝黑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迟疑。
“怎么?”景谡目光如炬,“你是觉得新兵营操练半载,仍不堪大用?”
秦凤至立即抱拳,声音斩钉截铁:“末将绝无此意。新兵营上下,经半年锤炼,令行禁止,弓马娴熟者也有数十人,他们韧劲十足,绝不输于任何人。”
言罢,他便领命而去。
三日后,飞羽营初立,段令闻、郭韧、阿侬等人赫然在其中,郭韧则被任命为飞羽营的队正。
景家军这边不急不慢,孟儒那头急得再度派人来催,生怕景巡反悔。
见状,景谡唇角微扬,“既是盟友,自当相助。传令下去,大军三日后拔营,遇雨则停,遇山则绕。”
帐内众将皆是跟随景谡日久的心腹,闻听此令,顿时心领神会。
所谓“遇雨则停,遇山则绕”,实则是在拖延时间。这一招,景谡应该算是和卢信学的……
半月后,南阳,景家军大营。
时值夏末,空气中仍带着未散的暑气。
景家军自南郡出发,足足用了半月,才“姗姗来迟”。
因与孟儒有了盟约,驻守南阳的孟儒守军便只能开城将人迎入城中,抵达南阳地界,却并未急于向前与孟儒部汇合,也未立刻投入对虞军的作战。
而此时,孟儒猜也猜到了景家军的真实目的。
他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却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和景巡撕破脸面。
无奈,他只能派使者再次前去催促,并且瞒报了军情。
“景将军!您总算到了!荥阳……荥阳快撑不住了!虞军日夜猛攻,城墙多处破损,我军伤亡惨重!主公命卑职再来请问,将军既已至南阳,何时发兵北上,共击虞军?若再迟延,恐……恐荥阳不保啊!”
使者衣衫沾染尘土,眼窝深陷,显然是日夜兼程而来。
景谡端坐主位,面色平静无波。他抬手示意亲卫给使者递上一碗水,语气听不出半分急切:“使者稍安勿躁。我军长途跋涉,人困马乏,亟待休整。况且……”
他话锋微转,“初至南阳,敌情未明,仓促进兵乃兵家大忌。若中了虞军围点打援之计,非但救不了荥阳,反而折损我军实力,届时,恐怕孟公处境更为艰难。”
“而且,我已派出多路斥候,详查虞军兵力部署与动向。待摸清敌情,我军休整完毕,自会选择最佳时机,予虞军雷霆一击。还请使者回禀孟公,请他务必……再坚守数日。”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那使者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知景谡是在借故推脱,却又无法反驳。他只得咬牙接过水碗,一口气灌下,最终躬身告退。
又半月后,荥阳城外战场。
时机终于成熟。围城近两月的虞军久攻不下,兵疲马乏,士气渐渐低迷。景谡看准时机,亲率景家军主力,自虞军防备相对薄弱的侧后翼猛然包抄而去。
战鼓擂动,杀声震天。憋了许久的景家军如同出闸猛虎,悍然冲入敌阵。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
段令闻身着轻甲,手持利剑,与虞军激烈搏杀。
飞羽营稳住阵型,段令闻与阿侬几人并肩作战,将背后交给对方。忽而,寻隙突刺的瞬间,他脑海中猛地炸开一片陌生的画面。
同样是尸山血海,同样是挥剑搏杀,他的剑法是一种近乎野蛮的冲击,只拧着一股力气,蛮横地向前突破敌军防线。
他似乎能感知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周身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煞气……
“小心!”阿侬一声大喊,将段令闻拉了回来。
只见那虞兵刀锋已几乎触及他的面门!他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凭借本能,一个狼狈的侧滚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随即被身旁的同袍抢上护住。
不知过了多久,战斗终于结束,硝烟未散。
景家军大获全胜,虞军撤退二十里。
段令闻手中的长剑滑落,他半跪在一处血泊旁,微微喘息着。
血水倒影出他的面容,苍白、又沾满血污,左眼泛金的瞳孔似乎被鲜血浸染,竟诡异地透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