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根下,一张朝廷官府的告示赫然在目,周围挤满了百姓。告示上绘着一幅人像,虽笔触粗糙,但从眉眼依稀可见,这便是段令闻。
画像上,那双异色的眼眸画得扭曲,显得格外诡谲妖异,仿佛真能摄人心魄。画像旁边,赫然写着“惑乱人心、祸乱天下之妖人”等字样,并明确写出了三日后于菜市口当众焚刑。
阿侬挤在人群中,目光死死盯住那幅画像,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告示撕个粉碎,再砍了那作画之人的手。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郭韧。
郭韧极轻微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记住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一行人分散开来,挤进人群当中。城门的守卫手中拿着一张画像,原先他们以为,画像中的人就是贴在城根下的段令闻。
但仔细一下,才发觉,他们是在对着画像认人。
“他们在查什么人?”阿侬眉头紧蹙。
郭韧摇头,又在他耳旁叮嘱道:“若画像那人是我们认识的,千万不要声张。”
很快就轮到他们入城,因为是逃难来的流民,说是来投靠上郡城的亲戚,又塞了几点碎银给守卫,那守卫会心一笑,摆了摆手,便让他们进去。
手持画像的守卫只看了他们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郭韧为了看清他们要查的人到底是谁,他放慢了脚步,而后在旁人快速经过时,不着痕迹地伸出脚,旁人一时不察,差点朝前重重摔倒。
趁此时机,郭韧假装扶起他,随即朝旁边踉跄走了几步,目光恰好落在守卫手上张开的画像上。
只一眼,郭韧瞳孔微缩,他快速移开了目光。
差点摔倒的人骂骂咧咧了一句,便径直进了城。
阿侬见状,连忙上前,也想看向画像之人是谁,但他们方才的动静已经惊扰了守卫,成为守卫催促着他们离去,别妨碍事。
待走远了些,阿侬才压低声音问:“画像上的,是什么人?”
郭韧眉头紧蹙,“是……景将军。”
这就意味着,上郡城中定然加强了防守,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几人不敢在街上多做停留,低着头,随着人流快步前行。转过几个街角,见不远处有一家看起来还算热闹的茶楼,便走了进去,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既能稍作歇息,也能探听些消息。
茶楼内人声嘈杂,一个穿着半旧长衫的说书先生走上台,醒木一拍,便唾沫横飞地讲起了前朝妖狐幻化人形、蛊惑君王、祸乱朝纲的故事。
他虽未直接点名,但句句含沙射影,引得台下众人阵阵惊呼,神色带着些微惊恐害怕。
就在这时,茶楼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在抚须大笑,他身前桌上只放着一杯清水,看样子像个落魄的术士。
说书先生被打断,面露不悦:“老先生,何故发笑?莫非觉得在下所言不实?”
那老术士止住笑,摇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继续说。”
“这位老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书先生冷哼道。
老术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叹道:“老夫只是想起了二十几年的一句谶语……”
“什么谶语?”
“老先生,快说说!”
老术士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知有人可还记得,先帝尚在时,从蓬莱仙岛请来了一位云游术士,那术士死前留下了一句谶语……”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
茶楼里安静了一瞬,纷纷仰头踮脚,就为了听后面的话。
老术士继续道:“紫微晦暗,乱世将至;异相者现,定山河乾坤!”
“异相者?”有人惊呼,“难道说的就是……”
“此乃天明所示。”老术士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胡说八道!”
说书先生脸色骤变,他收了官府的银子,就要散步异相祸世之说,现在这老术士一搅合,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一个年纪较大的茶客拍着大腿,“那术士可真是个有本事的,听说他被处死那日,晴空万里传来雷鸣之声!”
年纪稍轻的,或没听过这件事的人,都对此好奇了起来,有人拦住了那术士,请他再说详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