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解释,“发生了点意外,保镖冲上去的时候撞塌了木箱,砸下来导致了多人重伤,你当时也昏迷了,现在在医院。”
他伸手过去,想要触碰男人指尖,被不着痕迹地躲了开,也不知是刻意还是碰巧。
徐闯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纯粹的陌生,“那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你
是谁
霁雨晨突然卡壳,大脑犹如宕机了般耳边重复回荡陌生冰冷的言语。徐闯的嗓音说不上冷,但带着对陌生人独有的生硬,霁雨晨从前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是特殊的,徐闯从来不会对他说半句重话,打从第一次见面,总是温言软语地哄着。
他不禁怀疑徐闯摔倒了头,有些记忆错乱,可电视剧中的失忆桥段怎么会在自己身上重现两次?这概率太低了。
霁雨晨呆呆望着对面,试图唤醒一些丢失的记忆。
“我我是九儿啊”他声音轻得近乎破碎,小心翼翼地确认,“你不记得了吗?”
徐闯目光空洞地看他,仿若第一次见面,带着些许疑惑,大概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
他微微皱眉,“九儿?我好像不认识叫‘九儿’的,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徐闯掀开被子下地,手背的针头让他不得不拎着吊瓶。霁雨晨想要起身去扶,脚下一软突然往前踉跄,男人眼疾手快,转身的当下顺手一捞,将人钳在臂弯里拎上床。
“小心点,怎么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徐闯有些奇怪,这人没穿病号服,却看起来精神不佳,比自己更像病号。
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脑袋“嗡”的一声,可关于眼前之人所说的,什么保镖、什么木箱,徐闯浑然没有半分印象。
他拎着吊瓶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正碰到护士进行晨间采样。
护士让人躺回床上,徐闯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看了看霁雨晨,眼神好像在问:“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这就想着出院?”
霁雨晨目光呆滞的望着空气中的一个点,直到来人量完血压、体温,又抽了好几管血,离开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
他在外面待了很久,久到徐闯以为这人真的是走错了房间、认错了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霁雨晨去医生办公室询问了病情,得知徐闯有轻度颞叶内侧损伤,可能伤到了海马体,从而导致逆行性失忆。医生说这种失忆可能是暂时的,会随着时间推移恢复,但仍有待进一步观察。
他借用电话找到陈施然的秘书,要求拿回自己的手机。对面语气犹豫,说晚些给他回复。
深市的盛夏阳光毫不吝啬,投射在墙壁上映出暖橘色的光斑,霁雨晨在露台上站了会儿,觉得自己快要被日光融化了。可他油然而生一种奇异的违和感,犹如被抽空了般,从心底泛起丝丝凉意——霁雨晨难以接受徐闯已经不记得他的事实,在他对过往的回忆中,自己不再占有一席之地,还不如个陌生人。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秘书送来了手机,并转告霁雨晨,陈施然计划去国外休养一段时间,公司会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这有些出乎霁雨晨的意料,他好奇道,“他没有要求别的?”
秘书摇摇头,表示这就是全部。
手机被完好无损的交回到霁雨晨手上,甚至已经充满了电。他联系医院办理转院手续,回去病房的时候见人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未覆有绷带的皮肤呈现比自己印象中更深一度的小麦色,在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日光下返照细腻光泽。
霁雨晨走去床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小声叫他:“徐闯”
男人回过头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确实有点想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究竟是谁,按他的说辞,两人应该认识,甚至关系匪浅。
徐闯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等待他说点什么。
霁雨晨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姓霁,叫霁雨晨,你喜欢叫我‘九儿’,我们”
他想说我们是恋人,你是我男朋友。可话到嘴边,霁雨晨凝望徐闯平静到陌生的表情,临阵退缩了。
他抿了抿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男人对朋友的定义或许更为宽泛,作势了然的点头。
徐闯思考片刻,有些抱歉地说:“我暂时有些事想不起来,医生说是创伤后遗症,等过一阵应该会好。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
他说的平静,如同在转述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那般稀松平常。霁雨晨睁大眼睛望着对面,试图从男人眼底分辨一丝情绪波动,可他直到盯得眼眶发酸,拥挤的委屈涌上心头,徐闯仍旧那般神色无辜的看着他,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霁雨晨低下头去,闭紧双眼试图将眼泪压回去。徐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他看霁雨晨的状态并不好,甚至比自己更需要照顾,徐闯道,“用不用找医生看看?或者早点回去休息,我这不用人陪。”
他趁早上查房的时候问了自己的情况,得知身体没有大碍,最快观察两天就能出院。徐闯不记得自己是为何进的医院,又如何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他有限的记忆停留在距离这里遥远的村落,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分明,他独自一个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