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赫推门而入,“少爷,先生来了。”
沈清予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顾赫,“沈渊?”
顾赫对於沈清予的无礼已经见怪不怪,点头:“先生说,他有很重要的事。今天一定要见到您。”
沈清予眸光沉敛,思忖片刻反手抵著桌沿,笑了笑:“让他进来。”
沈渊走进书房时,脚步在门口有片刻凝滯。
书房里灯火通明,沈清予半张侧脸轮廓分明,眉眼透著一股桀驁不驯的冷戾。见他进来,沈清予甚至没从桌后起身,只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地扫过来。
这么轻慢敌视,哪有一点父子的温情?
沈渊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態仍保持著父亲的威严,语气却透出刻意放缓的温和:“清予,听说昨天是你的乔迁之喜?我给你备了一份礼,虽说迟了一天,但心意……”
“你的东西我不要,別拐弯抹角了,直说吧,这次来又想耍什么花样?”他语调漫不经心,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沈渊面色微沉,那份强装的和气几乎掛不住:“你非得这个態度和我说话吗?”
沈清予身体微微前倾,眸光锐利如隼,“你说不说?別怪我没提醒你,这次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书房內的空气瞬间凝滯。
沈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眼底的暗涌隱隱有按捺不住之势。
一张宽大的书桌间隔在两人之间,灯火將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界限分明,如同横亘在彼此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最终,沈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西装內袋里取出一份文件的复印件,轻轻推到书桌中央。
“这是你交给老爷子的『离族书』,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你自愿放弃继承沈家的一切財產。清予,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沈清予笑了笑,“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沈清予!”沈渊被他这混不吝的態度彻底激怒,站起身,满目凶光:“沈家百年基业,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你说放弃就放弃?你知不知道……”
“沈渊……”沈清予神情淡淡,“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的是你,我放弃的不是沈家,是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终止了沈渊的怒火。他难以置信地看著沈清予,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沈清予抬眸,眼眸带笑:“我说恭喜你,你以后死了没儿子送终了。”
沈渊忽然像被一把利刃射穿钉在了原地,藏在金丝镜片后的眼瞳写满错愕和难以置信。
以前他和沈清予也总是爭吵,像这样的诅咒他也没少说,可偏偏这次他的反应格外不同。沈渊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却没能组成完整的词句。
书房里死寂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清予……我是你父亲!”
沈渊撑著桌面的手背青筋暴起,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闻言,沈清予没有任何触动,嘴角那抹讽刺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几分。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沈家划清界限?为什么要自愿放弃继承沈家的东西?这应该才是彻底摆脱你最好的方式。”
沈渊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几乎失態地怒声质问,“为什么?!我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你!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从来不领情,永远视我为眼中钉!”
“为了我?”沈清予轻笑一声,“所以,害死姜花衫的母亲也是为了我?”
沈渊表情僵滯,完全反应不及,“你……”
“我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沈清予咬著牙,边笑边摇头,“沈渊啊沈渊,做坏事要动脑子的。你猜为什么姜花衫到方眉死的那天都没有去追查那笔遗產?因为那不是遗產,那是她用来钓鱼的鱼饵。”
沈渊驀地眸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踉蹌后退半步,扶住椅背才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