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钊吓得松开手钻,忙道:“我不要,我随便看的。”
苗悦拍拍他肩,付了钱,将手钻递给燕钊。
燕钊双手接过,捧着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这也太贵重,太不真实了。
苗悦觉得好笑,看来这份礼物确实送到了点子上。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傻小子,发什么呆呢?仔细收着,别弄丢了。”
燕钊终于相信这真是给自己的,再难掩欣喜之色,低声道了句谢。
苗悦让掌柜将手钻包起来,接着往米粮铺子去。
先称了足量的粟米和麦面,又去肉铺割了几条肥瘦相间的羊肉,一并让店家送到驴车上。
接着,绕过颜色发暗结着硬块的粗盐,指向品相更好的细盐,最后又买了一包颜色白净的白糖。
掌柜一边称重,一边忍不住打量他们。
寻常人家都是买廉价的粗盐或酱菜,白糖更是奢侈。
“这位大哥,买这么金贵的细料,莫非是家里要来贵客?”
苗悦因老贼头对吃食很讲究,习惯性地去购买精细的白糖以及包装干净整齐的细盐,没想那么多。
她含糊地应道:“是啊,孩子好久没吃点儿好的了。”
驴车的木轮吱呀作响,缓缓驶过西市喧闹的街道,行至“瑞丰糕团铺”门前。
苗悦猛地一拍车板,喊道:“停!在这儿停一下!”
铺子橱柜里陈列的并非常见的充饥干粮,而是些造型玲珑的玉露团、晶莹剔透的透花糍,更有做成海棠、荷花模样的酥饼,色泽诱人,精巧得宛如艺术品。
苗悦兴致勃勃指着几样最是可爱的点心,让伙计一一包起来。
燕钊怔怔地看着。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吃食竟能做得如此好看,仿佛不该入口,只合供在案头欣赏。
更让他泛嘀咕的是,他爹挑选这些华而不实的点心时,那份熟练自然,与记忆里为了一文钱都能和人争执半天的爹判若两人。
往日他爹出门回来,若能带两个不掺麸皮的胡饼,已是难得的“好日子”。
村中叔伯去趟西市,也无非是换点粗盐、扯几尺厚布,或是添置廉价的农具。
像这般,买雪白的细盐、金贵的白糖,还有中看不中用的精巧点心……
燕钊不由困惑,莫非旁人家过日子,本就是这般模样?只是自家太穷,从未见识过?
可他又隐隐觉得不对,那种近乎挥霍的做派,那种对精美物件自然而然的欣赏和选择,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他年纪尚小,理不清纷繁思绪,只能将满腹疑问压进心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爹。
苗悦弓起粗壮身躯,伸出布满厚茧的大手,轻柔专注地接过用油纸细绳捆好的点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