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悦暗忖,这孩子并非陈阿大骨血,不知那混蛋有没有把他记在自己名下。
当年阿芦初到她身边,也是这般高,名字还是她随口起的。
苗悦温声道:“我先叫你阿芦吧。”
小男孩连连点头,他当然不喜欢狗娃,村里本来有三个狗娃,两个都已经死掉了。
他攥紧她的衣角,仰脸望她,满眼信赖与期盼。
苗悦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不由弯唇。
“灰衣之祸”既然已经发生,再过些年长安便要大乱。思来想去,在未来的若干年内,能有太平日子过的地方,便只有衡州城了。
干脆直接去衡州,在燕钊攻下衡州前进城,还能省下一大笔税金。
从长安到衡州路途遥远,局势动荡,安危难测,变数实在太多。
途中要经过好些地方,没有户籍与路引,当真诸多不便。
如此看来,还是要想法子拿到户籍才行。
苗悦问:“你爹都什么时辰不在家?”
小男孩说:“他每天午睡后出门,太阳落山才回来。”
苗悦心里有数了。
她轻轻按了下发涨的脑袋,牵得太阳穴抽筋似的疼。
早晚得把这一拳之仇报回来。
小男孩担心地看着她。
苗悦说:“没事,多睡觉就好了。”
她拍拍草垫:“过来,到这里睡。”
男孩爬过来,依偎到苗悦怀里,虽然瘦,但像个小火炉一样,手脚热乎乎的。
乱世中,有个抱团取暖的人还是很重要的。
苗悦闭上眼,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活。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轻声问:“娘,阿芦的芦字怎么写?”
苗悦闭着眼,摸住他的手,在地上划拉。
“芦苇的芦。生于水边,根系扎进淤泥,遇强风会暂时弯曲,风过立即恢复,看似柔弱却经风不折。”
小男孩一遍遍在地上写着,他要把这个字记在心里。
“阿芦。”
第二日过了晌午,两人又趴在溪边灌了个水饱。
小男孩攥着她衣角,小声央求:“娘……别回去了,我怕。”
“户籍得拿到手。”苗悦摇头,“没那张纸,走不出十里就得被逮。”
苗悦对现在这个身体没信心,又带着一个孩子,只能求稳。
等娃再长几岁,她把“吃饭”的本事传他,日子便好过多了。
她揉了揉他的发顶:“放心,你阿姐……你阿娘我啊,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办不成的,乖乖蹲这儿等我,今晚就有大餐吃。”
好容易劝住男孩,苗悦绕回破院,贴着墙根转了一圈,确定屋里没人。
两间屋,一间是柴房,另一间就是主屋。
主屋的陈设没比柴房好多少,砖头架着木板做成床,铺着脏兮兮的草席,床头一把生锈的砍刀。
一个双门柜子,是屋里最值钱的家具。
苗悦打开柜子,里面有几件旧衣服。
她快速翻找起来,手指在柜子底部摸到一块凸起的木板,掀开后露出拳头大的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