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她穿成了燕钊的爹。
房子还是那个破房子,窗纸几乎烂没了,最值钱的衣柜又多了几个蛀虫啃出的小洞。
两扇废弃门板垫以石块,铺上一张脏兮兮的旧席就是床,轻轻一动咯吱咯吱响,随时要散架的样子。
墙角散落着几张黄纸钱,窗框上挂着一条脏兮兮的白布,被风吹得半垂下来,沾了泥渍。
李晏花了两天时间,将燕钊生平拆开磨碎讲给苗悦听。
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苗悦听得认真,记得用心。
两天下来,她可以拍着胸脯宣布,这个世上她最了解的人,一是阿芦,二是燕钊,三是老贼头。
看着面前红着眼的燕钊,再看看窗户上的白布,散乱的记忆涌入苗悦脑中。
严格来讲,这些并非陈阿大的真实记忆,而是燕钊对陈阿大的印象经岁月沉淀后投射出的影像。
无论是记忆中出现的人物,还是那些或平淡或波折的事件,都经过了燕钊的筛选与重塑,并不与现实完全一致。
而燕钊是这个记忆世界的核心,又是此次任务的目标,完全可以将这些经过筛选的信息等同于原主记忆。
如此一来,苗悦可以更顺畅地贴近燕钊的视角,从而更好地完成任务。
白布是丧幡,因为林菱死了,那个虽然混沌怯懦却会偷偷给儿子藏吃食的女人死了。
陈阿大这混蛋,为了还债,把林菱卖了。
林菱知道后,没有哭闹,用家里仅有的糙米做了一碗饭,微笑着看儿子吃完,当天夜里,跳井自尽了。
陈阿大没钱办丧事,让燕钊把尸体带去乱葬岗。
埋人的坑,是燕钊一下一下挖出来的。
可怜的娃,苗悦心中迅速有了盘算。
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最缺的就是温暖。只要她演好痛改前非的慈父,还怕感化不了这娃?
“你……饿了吗?我……”
苗悦想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但宿醉后的喉咙不听使唤,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燕钊低下头,不再看父亲,说:“我这就去做饭。”
他说完,转身去了柴房。
苗悦觉得全身不舒服,喉咙最是难受。
她转头找水,一手扶上脖颈,却摸到一层混着汗酸味的黏腻皮肤和下巴上乱糟糟的胡茬,恶心的她赶紧收回手。
还好还好,她不用一直困在这具邋遢的身体里。
按李晏所查,燕钊的母亲去世后不久,他的父亲也死了,死在山匪袭村时。
死亡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但苗悦没得选,陈阿大必须死。
他死了,燕钊才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才会被抓上山,落草为寇。
苗悦不能改变大事件,那会影响燕钊的人生走向。
如果修改后的记忆与现实出现巨大偏差,将会使燕钊性格发生难以预计的变化,这并不是苗悦此行的目的。
苗悦爬下床,就着院里的水缸润了下喉咙,走向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