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悦反问:“有人请你们?谁?”
这时,身后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燕钊瘦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狗娃,你……”苗悦看到他先是一愣,继而脑子慢慢转起来。
李晏给的信息有误。
陈阿大确实死于山匪之手,但不是什么山匪袭村,而是燕钊亲自请来的!
苗悦难以置信地看着燕钊。
她以为他是个受尽苦难、需要庇护的幼崽,她曾竭力想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却没想到,这是一头蛰伏在侧伺机而动的狼崽子!
他现在才十岁啊!
李晏的话在苗悦脑中响起。
——燕钊此人,命格极凶,煞气冲天,心如铁石,普通手段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不怪别人,是她自己轻敌了,大意了。
一个自诩清醒的穿越者,却在乱世之中,对着未来的“活阎王”滥发同情。
真是可笑!
“哈哈哈,不错,不错。”苗悦想着想着,竟真笑了出来。
她看向石关山:“是我逼死了他娘,也是我把狗娃卖进宫去。他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养了他们娘俩十几年,花了多少银子。如今拿他换十几两酒钱,有什么问题?这难道不是他该报答我的吗?”
石关山闻言,眉头紧锁,握刀的手背青筋微凸,沉声道:“老子也是个当爹的人,我闺女跟你儿子年岁相仿。虎毒尚不食子,你方才说的,可还算是人话?简直畜生不如。”
石关山话音才落,光头过来一脚踹在苗悦膝窝处,抡刀架在她脖子上。
苗悦膝盖一软,跪坐在地,暗骂什么破情节。
“既然你已亲口认下,铁证如山,那就休怪我等替天行道!”
“慢着。”石关山抬手止住程铁牛,目光转向立于阴影中的燕钊,“小子,这畜生好歹担了你十年爹的名分。临到头了,你可还有话要与他说?”
燕钊慢慢从阴影中踱出,月光勾勒出他单薄却挺直的脊背。
他走到被按跪在地的苗悦面前,还高了半头。
“多谢大当家。”燕钊低声说,“我确实有话想问他。”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苗悦脸上,交织着困惑、痛苦和怀疑,以及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不舍。
“你听到敲门声……”他开口,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颤抖,“为什么要把我塞到床底下?为什么让我别怕?为什么让我躲好?难道你知道来的人是谁?”
苗悦仰着头,看着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他的个子并不高,脸庞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却复杂得让人心惊。
苗悦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嘲弄:“十岁就要有十岁的样子,不能天真一点吗?哪来这么多问题,要杀就快点,别罗里吧嗦的。”
燕钊问:“你不怕死吗?”
苗悦嗤笑:“怕就可以不死了吗?”
“可以。”燕钊说,“只要你说实话,就可以不死。”
苗悦烦躁地别开脸:“说什么实话?我句句都是实话。”
燕钊站在原地,身体绷得紧紧的,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让他夜不能寐的问题。
“你是谁?”
苗悦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