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方子到底有没有泄露,元香心里虽有几分底,但还是稳妥起见,先吩咐几个人立马进城打探,看看市面上有没有哪家店不是由他们供货,却也摆出了豆腐来卖的,尤其是宋进粮口中那家曾想买方子的铺子。
几人来回奔波了一日,回来都说并没见着这样的店铺。
元香又特意多等了几天,留意着城里和周边的风声,依旧没听到什么不对劲的消息,这才算是把心头那口气缓缓落下。
宋家人更是如释重负,吊了好几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保密方子的利害,元香已经跟大家说得再清楚不过,若是后面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一时贪念私下卖掉方子,那她也管不了了。
毕竟人性这种事情,最是难控,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就预想过这样的状况以后会出现,只不过没料到这事儿发生得这么快。
不过就在这事儿不久后,她听说村子里每日送货的安排悄悄做了调整:每家每户只能派一人去,而且必须是家中的顶梁柱才能去送货,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那种人。
元香一想便懂了,这样一来,送货的人在外若真遇上什么诱惑,也得先掂量掂量家里一大家子的日子,顾虑自然就多了几分。
为免再生枝节,如今这腐乳的方子只阿蓉姐一人知晓,往后她也绝不会再向旁人透露半字
上次阿允告白的事,因为元香没再有什么回应,他也没再做什么越界的事。
元香觉得这样挺好,这事儿她实在觉得棘手跟陌生,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解决方法。
两人之间的相处,便像水面一样安静,却透着一股微妙的凉意,不冷不热,说不上疏远,却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自然。
元香刻意让自己忙起来,一天的大多数时候都呆在窑房里干活,尽量不留空闲的时间,尤其避免与阿允独处。
陆允自然察觉到她的回避,只是他并不急,时间还长,他想。
不过元香自然注意到阿允的一些生活习性的变化。
比如这几日,每天清晨,她睁开眼睛起床出了屋子,就能看见堂间桌上整齐摆好的早食: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葱花饼金黄酥软,鸡蛋羹嫩滑泛着蛋香,豆浆热气腾腾地冒着小泡,还有村里人送来的洗好的各种秋季水果
整套早餐看起来丰盛而精致,餐盘上热气袅袅,仿佛特意算好了时间才摆好的。
元香拿起一块葱花饼,心里暗自惊讶:这是一大早就提前发好了面团吗?豆浆也是刚磨出来的?她睡着的时候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啊,什么时候就这么默默准备妥当了?
二果、三喜已经迫不及待地早就坐在凳子上了,双手捧着碗,一口口将粥送入口中,脸上还沾着些许米粒,还低声咕哝着“好香啊”。
见孩子们吃得欢快,元香等了一会儿,四下望去,却没见他人影,再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们阿允哥哥人呢?他怎么不来吃早食?”
二果头也不抬,嘴里嚷嚷:“奥,他说他已经吃完了,让我们自己先吃,他刚刚出去了。”
吃完了?出去了?元香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但又没多说什么。
就这么连续几日,早上都是这番情形,桌上总能准时出现热腾腾的早食,但却不见阿允的人影。
最近几日又到了临近交货的紧张时段,之前因为其他的事情耽搁了不少进度,这几日她晚上常常还要在窑房里加班,每次回到屋里,她总能看见桌上摆着一份宵夜,有时是红豆圆子羹,有时是桂花糖藕,还有时是小米红枣粥
她看向阿允的屋子,里面油灯依旧亮着,但门紧闭着。
这算什么?田螺姑娘么?元香心里忍不住腹诽。
不过,这些宵夜的味道真的很好,每一口都带着细致的心思,阿允的厨艺似乎也越来越精进了,她边喝边想。
这日,元香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色还蒙着一层灰蓝,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轻手轻脚走到灶房,透过半掩的门缝,终于逮到阿允正低着头在揉面团。
昏黄的油灯光映在他侧脸上,鼻尖和额角带着细微的汗,手下的动作稳而有力,像是早已做惯了,面团在他掌下反复推压,发出轻轻的“咚、咚”的轻响,空气中混着面粉的清香。
元香就这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宽阔的背影,阿允低头干着活儿也没发现她。
她推门慢慢走进去,说话声音不高:“你不用特地做这些”
阿允抬起头,见到她时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丝笑意:“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啊”元香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到一半却顿住,眼神开始闪烁。
阿允自然是听到了,里按着的面团没再动,他抬头看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低声道:“那就好。”
两人就这么默了一会儿,元香静静地看着他继续揉面团。
“最近早上怎么都不见你人?”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一般。
阿允把手里的面团收拢成一个圆团后想了想,再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无措:“我以为你不太想要看见我。”
说完后他又低下头。
元香愣了愣,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原来他是这么觉得的吗?自己前些时候是刻意在回避他,但那并不是不想看见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