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进来的先是阿允,右手端着端着一个大陶盆,沉甸甸的,盆里透着黄豆的颜色,显然是泡好的豆子。
然后才是元香跟何氏一前一后地进来。
元香远远就看到院中乌压压一片人头了,她原先以为的是各家派一两个代表来听听,哪知道几乎全部人出动,一家老小几乎都来了。
她哪想到,他们一听到是挣钱的路子,不亲眼瞧着、亲手学着,谁肯回家靠别人讲?
她也不是故意来晚的,上午忙着做宝瓷斋的陶器,忙到快到时间的才发现家里的豆子不够,只好去何嫂子家借豆子,好在何嫂子家已泡了些,为了豆腐的口感还得再泡上一会儿,这一等,就耽误了时间。
两人出门的时候,何嫂子拿着豆腐匣子,元香端着满是泡涨了的豆子,她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走到半路才觉得愈发沉重,手臂发酸,心道真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这时候阿允不知何时出现了,然后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她那一头,双手稳稳地托着陶盆。
元香微征,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早上起,他们俩一句话都未说过,她以为他仍在院里忙活,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阿允丢下一句“大家都在等你”,然后端起陶盆就往回走。
元香也没说什么,就这样慢慢地跟在他后面。
一旁的何氏察觉到了些异样,她这几日跟元香和阿允相处得多,也算摸出了些门道。
阿允虽沉默寡言,却不是冷漠之人,做事利落,又总在悄无声息地照应元香
可今天,气氛明摆着不对。
何氏斜了眼前头这对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这俩人是吵架了?
元香一进院,众人立时让出一片空地,然后齐刷刷地都盯着她。
刚刚那群赶走瞧热闹的许家人的壮小伙子,这时候还留了个心眼,几人默契地挪动了身子,悄悄换了个站位,结成一道“人墙”,将元香半圈围了起来,确保她即将说的话,做的事不被外人瞧了去。
她朝着周围扫了一圈,见人到得差不齐了,当即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
“今日请大家来,我确实是有事情要说。”
四周人声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心跳似的热切呼吸。
她继续道:“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何嫂子去城里卖豆腐,已经赚到了些钱。”
人群里顿时议论声起,有人忍不住起声问:“元香啊,我能问一嘴这豆腐卖多少钱啊?”
“村里集市是三文钱一块,到了城里,因着各种花费多了些,就卖五文钱。”元香一边比划着豆腐的大小,一边解释。
这话一落地,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五文钱一块?一斤豆子才四文钱啊!一斤豆能做出两块就开始赚钱了,若是手脚麻利、再做得精细点……
元香继续道:“这做豆腐的法子,我既然已经教了何嫂子,对你们其他人也不会藏私。”
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语气一缓,眼神却认真了些,“不过,你们既然跟我学了,就要照着我的规矩来。”
“这是必须的!”有人立刻附和,“你不说我们都得守规矩的!”
元香点点头:“第一,这豆腐的手艺只在今天这些人里传,以后有旁人再想学,就没这么容易了,你们谁要自己传出去,我当然也没什么法子拦,只是以后这豆腐上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了。”
这话一落,众人纷纷表态:
“不会传的!”
“谁敢传出去那就是咱们宋家的叛徒!”
“吃里扒外的东西,别想在这儿混了!”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伙儿能赚到钱,不然这世上的人都知道这豆腐是怎么做的了,又何必要来买你家的豆腐呢?
元香接着说:
“第二嘛,是定价。现下价格是一块三文,城里一块五文,以后若是要调价,不论涨还是跌,都要大家伙一起商量,不能谁家偷偷便宜卖,去抢了别家的订单,恶意竞争。”
“第三,就是这豆腐质量问题,不得偷工减料,该是多少豆子、多少水,怎么压、怎么煮,今儿我都会讲清楚,做出来的豆腐要是太稀、太碎、太苦、太咸,就不许拿出去卖,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
话说到这儿,元香顿了顿,似乎已把话讲完了。
宋善全等了一会儿,见她迟迟不再开口,忍不住问了一句:“元香,这就没了?”
元香抬眼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