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瓷斋原本所用的陶器包装,和市面上的大多一样,是规整的木匣,内里是软布衬垫,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木匣上刻着宝瓷斋的名字。
而元香这次送来的竹匣选的是用山中老竹作原料,打磨后依旧留着淡淡的竹香,匣盖上浅刻一幅狸猫简笔图,卷尾卧伏,神情慵懒,这样瞧着整体跟山野清趣的主题更匹配。
外匣以细麻绳缠绕数圈,结口处坠着一颗小木珠,珠面光润温和,隐隐散着山木本色的香气,漾着一股温润质朴的气息。
这样一来,从器物到外盒皆透着闲适清趣的气韵,无论是触感还是观感,都别具一格,一看便知是成套设计,既呼应了陶器的山野之趣,又足以与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包装区分开来。
柳掌柜一见之下,就甚是欢喜,她刚想夸上两句,却见元香一进屋便伏案而坐,蘸墨提笔,在一叠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写了什么,元香已搁下笔,将一张写好的纸笺递了过来。
“柳掌柜,这纸笺能否请你找个字写得好看一点的人,把这些内容誊写一遍?遇到序号的话就依次加一即可。”元香认真道。
“序号?”柳掌柜皱眉,有些不解,“这怎么又扯上序号了?”
见她不明白,元香笑着解释道:“我在家里仔细想过,既然对面硬要仿我们的,那不如给每套卖出去的陶器都配一张‘身份证明’,这序号,就是那份证明的编号。”
说着,她从一只竹匣中取出一件茶器,将底朝上递给柳掌柜看。
只见器底刻着一枚猫爪形的印记,旁边清楚地印着一个“十三”的字样。
“这序号正是与纸笺上的编号相对应。”元香又指了指柳掌柜手中的纸笺。
柳掌柜闻言低头,视线落在那纸笺上,轻声念出:
“尊敬的第十三位客人,感谢您购入宝瓷斋的这套狸奴茶具,茶具上的狸奴唤作黄狸儿,生活于山林间,传说是山神封印时落下的一缕灵气所化,通体覆黄色绒毛,神情慵懒却眼中常藏狡黠”
她一口气读到末尾,原本平静的神色竟生出几分异样的神采。
这一番读下来,再去看那陶器,柳掌柜便觉大为不同。
原本只是静静卧在陶器面上的狸猫图案,此刻已不是死物,而是真如纸笺上面所说,是一个唤作“黄狸儿”的味性情慵懒、灵气十足的林间精灵,有了呼吸,有了灵魂,跃然于器物之间,连带着整套陶器也颇觉亲近起来。
若她是客人,看了这份纸笺上面的故事的话,怕是也会觉得自己买的不是一份普通的陶器,而是一份被匠人用心包裹着的心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柳掌柜缓缓点头,语气也郑重了几分,“做了这么多的细节,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和对面的仿品做出区分,是吧?”
“嗯,”元香点头,“如果能在纸笺上盖上宝瓷斋的印章就更好了,起码能再多一层保障。”
这样就更能给客人加深只有从宝瓷斋出去的狸猫陶器才是正品地印象了。
“行,这事儿我来办,”柳掌柜爽快道,“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印章,誊写的事也一并交代下去。”
说完她便出屋找人办事去了。
元香留在屋内,指尖缓缓摩挲着竹匣上的纹路。
她心中清楚,这一次虽然多费了不少周章,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客户积攒得越多,哪怕将来那赵掌柜依旧死性不改,再出第二批仿品,她们也有底气不怕了。
第103章
柳掌柜做事一向利落干脆,这批货没多久便打包妥当,准备依约送往预订的客人手中。
元香顺口问了一句店里的情况,才知自从瑞瓷堂推出仿品之后,宝瓷斋原本的狸猫陶器订单竟已退了一半,甚至连带着店中其他陶器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整体买卖明显下滑了不少。
眼看着好不容易有起色的生意被人搅得一团乱,柳掌柜心中自是憋着一股难咽的闷气。
元香看她这时候还在叮嘱店里的伙计,反复强调卖狸猫陶器时一定要讲清楚:
“本店所售是唯一正品,从包装到器物底部的身份编号,皆为独有,客人若有疑问,大可核对竹匣里的纸笺与编号是否一一对应,另外每售出一份店里也需将编号记录在案。”
又道:“这些话多说几遍也不怕,就怕客人被那边的仿品骗去,回头还怪咱们。”
柳掌柜办事她放心,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元香便去看望了宋阿蓉。
元香到后院阿蓉屋的时候,她正坐在屋里做针线活,窗边光线柔和,一针一线慢慢地缝着,神情安静。
这几日好好将养过,阿蓉脸上的淤青已褪去不少,已不复先前那般青紫骇人,不仔细瞧的话已然瞧不出什么。
见到元香,阿蓉立马笑了。
“我刚听见你进门的声音了,见你好像有事要跟柳掌柜商量,便没出屋,想着等你们忙完再说。”她道。
的确,元香一到宝瓷斋就火急火燎地直奔柳掌柜说事去了,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此时元香见阿蓉一个人坐在屋里做针线活,屋子里静悄悄的,连针线穿布的细微声音都听得分明,她莫名觉得静得有些孤寂。
想了想,她笑着道:“阿蓉姐,走,我们去街上逛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