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被他这几句回答,搞得心烦意乱,她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个会吃亏的人。
事实上,在遇到何向晚之前,她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儿太过聪明——不光是念书好智商高的那种聪明,而是认知上行为上的聪明,他对怎么做事、做人,自有一套逻辑,且十分固执,一般人休想让他改变。
宋茹在社会上多年闯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甚至忘了之前自己想要劝导他的话。
“你刚刚说要跟我说不中听的话,是什么?”何向晚问道,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宋茹踌躇了一下,她知道没用,何向晚这小孩儿聪明太过,他不但不会听任何人的“人生箴言”,对那些他觉得不顺耳的话,他只怕还会笑话说那些话的人“蠢”,懒得搭理。
宋茹叹了口气,没用也得说,她从老家带他出来,就有责任在身:“是你的性格——小晚,你能略微随和一些吗?”
何向晚问:“你觉得我不够随和?”
“是的,我觉得你过于较真,对生活中的很多人、很多事,态度不够圆滑。小晚,遇到事多笑笑,棱角太尖,容易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多笑笑——是这样吗?”他竟然没有反驳她,而是放下筷子,对着宋茹笑了一下。
他薄薄的嘴唇翘起,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眉目轻举,容光焕发,俊美得整张脸像被打了一层炫目的光。
宋茹被如此容光的少年,惊艳得片刻失神,目光愣愣地定在他的笑容上,无法移开。
“我这样笑的话,会让更多人喜欢?”何向晚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
宋茹回过神来,脸颊通红,她一贯洒落自如,待人接物大方自在,突然不自控的脸红让她慌了手脚。
她立即抬手摸了摸脸,扇了扇风,驱散脸颊上的热度,惭愧地一把扒拉开何向晚的脸,警告地说:“不行不行,你以后再别跟姐这么笑,你姐我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何向晚目光逗留在她脸颊的红晕上,春天的风来了,枝头的叶子抽出芽,小草在熏然的泥土中探出头,暖意拂面,空气中全是万物勃发的气息,痒痒的,甜甜的,跃跃欲试的,跟此刻何向晚内心感受道的差相仿佛。
这就是我的春天,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宋茹喜欢我,何向晚的心怦怦地跳,脑海中满满的柔情蜜意,世界柔和明亮,周遭泛着柔彩。
而宋茹是这亮光与色彩的中心。
我会加倍努力,让她越来越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控,再也不会刻意跟自己强调什么“年纪大了”?
她不能总是用“年纪”的差距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这么说是想要提醒她自己,也提醒我,可我不想被提醒。
我只想更近地靠近她。
宋茹显然也感到了此刻的暧昧氛围,她觉得不妥,立即起身,在室内转了一会儿,等她走回何向晚身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
眼神俏皮,笑容洒落,她又是那个漫不经心、举重若轻的宋茹了。
“别仗着美貌横行,你跟你姐我学学,姐曾经——不对,姐现在也是美貌暴徒,可是美貌是姐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唯有这样,将来才能在美貌逝去的时候,依然有存身之道。”
何向晚嗯了一声,他没有看向宋茹,以免被她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他知道宋茹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他老家隔壁的大娘说“人人都喜欢她”,她的员工可以几年如一日追随她,是因为她是个“好人”。
一个好人,是绝对不会跟小十岁的“小孩儿”谈恋爱的!
如果他不想被宋茹从这个房子里轰出去,他最好别让宋茹看出,其实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她,夜晚都是想着她才能入睡。
深宵衾寒,从认识她,他就开始想象与她温暖芳香的身体相拥而眠的感觉——如果能跟她睡在一起,一定会很舒服、很暖和吧?
就像以前妈妈爸爸活着时那样?
在爸爸妈妈去世之前,他一直都睡在爸爸妈妈中间的。
“做个正经人,小晚。”他听见宋茹对自己说,“正经”二字让他停了脑内风暴,抬起眼睛看着她。
宋茹继续道:“你年纪小,长得又帅,以后你一路向前,会面临比别人更多的诱惑,如果你学坏了,会真的很可惜。”
她明显对自己这番话很满意,说完一脸笑容地看着何向晚,等他回答。
可是何向晚让她失望了,宋茹话音一落,何向晚头也不抬,将饭盒里最后几口饭菜匆匆送进嘴里,一边吃饭,一边像是很随意地问了她一句:“你说什么是‘坏’啊?”
宋茹一脸的问号,不解地盯着他。
何向晚目光抬起,看了一眼宋茹,“你说什么是‘坏’?那天在酒吧里,你喝多了,神志不清,有坏人趁着你稀里糊涂的,说了很多让我愤怒的话,我记住了那个臭流氓的脸,不管过多长时间,我都会认出他来,到时候我绝对不会饶了他——你觉得这叫‘坏’吗?跟那个臭流氓比,我俩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