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角婶子的腿突然就软了,他家生出了儿子,那她的孙子呢?她孙子……
下一刻,比老角婶子更崩溃的人出现了。
“怎,怎么回事?头,他的头……”
门外的人看不清楚,不明白刘石头家的人后知后觉又发现了什么,直到刘石头崩溃地扯开包裹孩子的襁褓,众人哗然。
“什么玩意儿?!这头怎么是那个鬼样子?”
“鬼样子”——很生动的形容词,刚出生的幼儿四肢健全,亲人最看重的地方也健全,只有头,像是被压扁的铁片,扁扁地压在脖子上,你找不到眼睛,也找不到鼻子,嘴巴也不知所踪。
对啊,直到现在,他们的耳边也只有“是男孩”的欢呼声,多好啊,是男孩呢,只不过少了一个头而已,下面有不就行了?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百般期望落空,而且是以这样直观的方式。
刘石头在确认自己的儿子没有了之后,竟然“悲痛”得晕厥了过去。还是他老娘稳得住,喊人帮忙把刘石头抬进去,然后按照规矩将孙子收好,到时候安葬在他们祖坟边上。
可现在还有一个要紧事,那就是他们家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畸形儿子?
门口围着的人已经要离他们家三丈远了。
就在石头娘阴测测的眼睛透过窗户落向里屋时,一个年轻的女人率先喊:
“我的孩子啊!都是刘石头你个杀千刀的,害了我儿子啊!我倒霉催的,怀孕好好的,都怪你们家风水不好,连带了我儿子啊!”
产妇的发声让大家更加揣测不停,难道真是刘石头家的问题?
“小娘皮放屁!你自己害了我弟弟的大儿子,还有脸说这样的话,看我不打死你!”刘石头的大哥刘金头撸着袖子就要冲进还带着浓浓血腥气的产房。
可里面的年轻女人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自己动手将门打开。她的目光几乎没有停顿,直接落在了欣喜若狂的老角婶子脸上。
“老角婶子,麻烦您扶我一把,送我去兴姑那里,我要跟子母神娘娘祷告,我辜负了她,但我会做好准备,迎接她给我的新生。”
老角婶子想要收起自己脸上异于常人的喜悦,但又来不及,她急中生智,直接转为幸灾乐祸的笑容。
立刻上前,她一把抓住年轻女人的手臂,直接带着她穿过人群。
又是去兴姑那儿,又有村里老人带着,谁也不准备多管闲事拦人。
甚至在刘石头家想要将人拽回去时,还帮忙阻止。“可别闹了,兴姑肯定知道是非的,你们赶紧抓紧时间去埋小子吧。”
老角婶子再一次觉得自己是无比的聪明,她扶着石头媳妇儿走,又不停地说:
“丫头啊,苦了你了,就跟我家媳妇儿一样,这都不容易。好在呀,我们家得了兴姑的指示,给子母神娘娘刻了像,这才能迎来第二个儿子。可你们家啊,当初我怎么说的,不来帮忙,不出一份力,儿子指定保不住,他们还不信,这下好了吧?”
年轻女人深感老角婶子说得对,她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擦眼睛,好像泪流不止。
旁观的人都觉得痛心,这姑娘是个好媳妇儿啊,才来没多久就能当好石头家的媳妇儿,最早怀孕不说,还很快融入了村里。
再听老角婶子这话,大家心里不由得一突突,那这可就是子母神娘娘显灵了啊!
“就是因为刘石头当初不愿意出这份力,所以才死了儿子啊!那可是个贼好的儿子啊!”
“天呐,还真是这样啊!我就说当初老角婶子怎么这样说,原来是有子母神娘娘的启示!”
“那这么说,不仅仅刘石头家,还有另两个……”
“遭了,遭了!”
在“子母神娘娘诅咒”的说法一出后,刘石头大哥刘金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屋里还清醒的就只有石头娘一个了,她咬牙站在原地,但很快撑不住了。
这可不行啊,不仅仅石头媳妇儿要去告罪,他们也得去啊!立刻去屋里用两个大巴掌扇醒儿子后,母子俩便惴惴不安地奔去了村东头。
——
这些事情果然在兴姑的意料之中,她不仅得了子母神娘娘的旨意,知道石头媳妇儿的孩子要掉,还知道刘正、刘海家也稳不住了。
看热闹的人、处在漩涡中的人,你一个我一个,将村东头挤得吵嚷不安。
“生了娃的,去里面左边赎罪。还没生的,去右边等着。”张牙x芽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兴姑,那我们呢?”三家人满脸不安,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求得子母神娘娘的原谅。
“要不,我们再去刻几个木像?”有人提议道。
张牙芽摇摇头,“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