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烦请杨师弟带路了。”
江映蘅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提起裙摆,随着杨明淮的步伐向着山庄深处走去。她见着山庄内一片富丽堂皇景象,分神地向着先前杨明淮的问题,神色迟疑地望向他步下带风的背影,将起因经过细思几番,还是打定主意说与他听。
“说来这秋季考核之事——应当是我与方讲师一并将那秘境阵法打破的原因,不过短短几日便提前结束,此时连那宗门大比都已落幕。”
“什么?”杨明淮脚下一停,他险些惊呼出声,便是强按音量,语气中的讶异也从将近破音的咬字中渗出,“那考核秘境竟还能被破坏?小师叔祖可当真是个人才,不过这也当是师门传统罢?”
“何意?我倒是未曾听过还有人同我一般打破秘境的。”她跨入门槛,随着杨明淮在庭院中的一处石桌上落座,她垂眼瞥过桌面,一叠高低错落的糕点拜访精致,伴着茶香堆在一处。
“自然是那位允执仙尊了,据说当年允执仙尊便是一剑破开阵法,从而在宗门之中闻名,自那之后,秘境中药田的看顾便不对明见峰弟子开放了。”杨明淮在石桌落座,双腿自然交叠,右手捧起身前茶盏抿上一嘴,双眼半睁半闭看向江映蘅。
“这——倒也是师父能做出的事情。”江映蘅喃喃点头,她扫过杨明淮空荡的右手,反倒想起了文观执的嘱托,手伸向玉牌之中掏出扳指,轻放在石桌上推向杨明淮的方向。
“这是何物?”杨明淮捏着扳指边缘将其拾起,感触其冰凉温润的手感。
“文兄托我送来的物品?他留言说这扳指中的药酒,可是宁讲师特意寻来、刻意拐着弯要送予你的礼物。”她抬着右手轻点下颌,大致复述着文观执的话语,却在闭口的下一秒愣住。
在她面前,杨明淮将玉扳指紧握手中,眉头紧蹙、咬紧牙关,脸上感情收敛着,唯独泛着苍白的下唇中透出些许苦涩。他急促地轻声喘气,双眼快速眨动之后,便将扳指带入手中,抬首见着江映蘅后神色恢复寻常的温雅。
“杨师弟——”
“无甚大事,让小师叔祖见笑了。”他反而先轻笑几声。
“杨师弟这可不是无事之状,”江映蘅轻柔说道,将他从漫长的回忆中慢慢引导出来,“若是实在想念,便是再度上山也是一条路。”
“回去?”杨明淮抬起茶盏挡住下脸,他低声重复她的话语,最后还是笑着开口,“我若是回到宗门,这晦明山庄偌大的烂摊子,可就没人收拾了。何况,既已下定决心,不如干脆一条路走到头罢。”
“原来这才是杨师弟下山的真正原因?”她捧着茶盏的右手一滞,手腕轻动收回洒出的茶水,直视他僵住的神情,缓声说道。
“一半一半。不知小师叔祖此番下山历练,可有定下的目标?”杨明淮生硬地转换谈论话题,右手撑在石桌上托腮,垂眼看着桌上蔓延的石纹。
“……”她感受到杨明淮的抗拒,便未曾继续追问,“目标?虽说有个大致想法,之事说起些细致安排,那倒是没有。只能说是要游历过处处山河,长点见识。”
“既然如此,那小师叔祖不如在晦明山庄歇脚几日?此地正是西北边关与中原的交界处,景色同九华山也有所差别,这几日游览叙旧,也能借着时间定下接下来的行程。”
“这不会过多叨扰杨师弟吧?”她捻起桌边的一块糕点,轻轻咬下一处品味,久别的甜味顺着津液划入喉间,同过去的回忆泛起苦涩,江映蘅无奈地捧起茶盏冲淡糕点的甜味。
“自然不会,这山庄中由我作主,可有谁会有意见?再说了,小师叔祖在此歇脚几日,我也算是尽一份地主之谊才是。”杨明淮放下右脚,双手撑着桌沿站起,自然地向着一处示意,“我便带着小师叔祖游览一遍晦明山庄如何?”
“那便动身罢。”江映蘅放下手中的茶盏,随着杨明淮走出庭院,见着朱红围墙之内的重重建筑,多少有些震撼。
便是她见识过九华洞天之上云雾缭绕的重楼,也见过烟雨弥漫的白墙灰瓦,此时见到悍然屹立在黄沙群岩中的朱红楼阁,不由感慨此处建筑的风格奇特。
她与杨明淮绕过一处处庭院,过一处双层小楼之时,一道轻巧细碎的脚步声在连廊中响起,惊响山庄中扫洒的仆役,艳丽裙摆晃过月洞门,一张俏丽脸庞出现在二人眼前。
“兄长!”少女拎着裙摆小跑着凑至杨明淮身前,眼神闪烁间带着几分好奇,她细细地扫视着江映蘅,稚嫩嗓音脆生生响起,“这位是嫂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