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批阅奏摺的康熙帝笔锋一顿,听著梁九功低声回稟雍亲王府二阿哥病重、雍亲王请李太医过府的消息。
皇帝的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经歷过太多丧子之痛,深知其中剜心之痛。
片刻沉默后,他沉声道:“朕记得库里还有两支上好的百年老参?
再取些川贝母、雪蛤膏…一併赐给雍亲王,给弘昀阿哥补养身子。
告诉他,好生看顾孩子,缺什么药材,直接从御药房支取。”
消息如涟漪般在后宫扩散。
德妃闻讯,虽素来与胤禛母子情分淡薄,但听闻孙儿病重,也命人送来了几匣子温补的燕窝、阿胶,並嘱咐了几句“精心照料”的场面话。
其余后妃也或多或少跟著皇帝的举动,或送些药材,或派心腹嬤嬤前去探视慰问,以示关怀。
还有胤禛的那些哥哥、弟弟们,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爷都做出了表示。
一时间,因废太子风波,冷淡多日的雍亲王府门庭,竟因弘昀的病,恢復了往日的几分“热闹”。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觉得异常疲惫。
一方面,他依然需要扮演好太子阵营的角色,在朝堂上、在康熙面前不动声色地周旋;
內心的不甘与对权力的渴望並未熄灭,反而因弘昀的病危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鬱。
另一方面,弘昀病榻前的消息不断传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糟。
他表面上依旧冷静,批阅公文的手却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终於!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苏培盛几乎是爬著进来报丧的,声音嘶哑:“主子爷……弘昀阿哥……卯时三刻……歿了……”
死寂。
胤禛背对著门口,身形定在原地,仿佛一尊石雕。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却透不出一丝暖意。
昨日还让他注意身子的小人儿,就这样没了!
他猛地闭上眼,下頜线绷得死紧,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將几乎要衝口而出的某种声音死死压了回去。
不能失態,他是皇子。
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著他?
汗阿玛、太子、兄弟们……任何一丝软弱都会被放大、被利用。
然而,心底那份巨大的空洞和尖锐的痛楚,却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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