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主人格有一次,站在楼顶上,呼呼狂风吹来。
她哭诉着:"我是疯子?对,我就是疯子,我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同学会用视频录着我的丑态,一起嗤笑着我。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人人可以嘲笑我的懦弱,欺负我骨子里的善良。我的道德化作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刺进我的心里,痛得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拿不起抽屉里的刀。"
这是第一次,纪鹞在主人格的脑海里,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从这刻起,纪鹞决定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用一生来保护善良懦弱的纪灵。
即使,刚穿到这个世界,她便猜到,她的主人格抛弃了她。
而如今……她终于从他人口中证实,心终究是痛的。
纪鹞勒马停在雾耳山山顶,看着被烧黑的枯山,寂寥又荒凉。
四处,都是毫无生机的景象。
纪鹞不曾回头,只是默默地看向前方。
她忽然开口说道,"许大人,为何还不现身?"
下一秒,许瑾欢从纪鹞身后的树林中,踩着落叶,缓缓走出。
"许大人,你跟踪我这么久,为何还不动手?"
"许某为何要动手?"
纪鹞嗤笑一声,"许瑾欢,你为何连杀人,都要伪装?"
许瑾欢的手,攥紧林玖的调查结果。
他来到纪鹞面前,低声道:"许某,确实未想杀你。"
纪鹞讽刺一笑,"你费尽心思地试探我,不就是为了报你被贬之仇吗?",纪鹞俯视着他手中的证据,"如今,你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你却不动手?"
纪鹞接着道:"莫不是你听到我在林庭春与他人的对话,特意到此地,来可怜我的吧?"
寒风携带的落叶,飘到纪鹞的脸上。
纪鹞鼻尖微红,扬起下巴,嗓音颤抖,"我纪鹞,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许瑾欢仰视着,坐在马上的纪鹞,看到她红红的眼睛。
他连忙背过身,"那日,在此山,你放了我。今日,我也不杀你。"
"纪鹞,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纪鹞本不想回答,那人却饶有耐心地等着。
"什么?"
"若你是我,那日雾耳山剿匪时,你会怎么办?"
"作为主将,你既然知道,属下不信服于你,军心不齐,如一盘散沙。便不可与土匪硬拼,方用火攻,以逸待劳。"
许瑾欢反剪着手,目光看向远方。
"那夜,我在行军路上,也曾想到火攻。",他顿了顿说,"可山上的土匪,不过是为了在乱世求生存罢了,谁愿做这刀尖舔血的勾当?"
纪鹞冷笑着,道:"如你这般心慈手软之人,又如何做那杀伐果断的沙场将军呢?"
许瑾欢垂在眼眸,低声道:"先父在时,也曾这般说过!"
纪鹞,不知该回些什么。
她心中积攒的不忿,暴露脆弱的难堪,都在一瞬间消散。
山间冷风,在纪鹞与许瑾欢之间,来回穿梭。
吹翻他的衣玦,吹乱她的发丝。
他们都未再开口说话。
他们善恶对立,
却在同一刻,舔砥着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