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万丈深渊。
耳边传来青衣的声音:“鼎盛宗创立之初本只有四峰域,后来燿峰峰域内的东北角一座山峰被独划了出来,成了现今的銮峰。銮峰被銮峰当年的开峰老祖宗下了禁制,不能施用任何符阵器术法过桥。若要过桥,只能走过去。只是这桥估摸数百年没人修缮了,你过去可得当心些。”
“这底下是?”季明燃踮起脚尖,朝下看去,只是即便明月当空,亦有乌云遮掩,她使劲去看,也看不出云雾之下的郁郁阴影是什么。
蓝衣看见季明燃大半个身子悬在崖边之外,纤薄的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似要一个不小心就得整个人往下栽,他头皮发麻,心里想着这太师叔祖也忒大胆了些,不免得再提醒道:“您可当心些。”
季明燃仿佛没听见,脖子伸得老长,又问道:“这底下是什么?我看得不真切。”
“这底下林脉归霖峰所辖。”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突然响起:“哟,你这架势,要老子再助你一脚之力么?”
声音听着熟悉。季明燃旋即倒回大半个身子扭头一看,果然,是红发脑袋。
季明燃疑道:“你怎么在这?”
青衣弟子此时却开口道:“妄臻师叔,您既到了,我就先回圹峰。”
季明燃看着一改先前不耐之色,此刻十分恭敬有礼的青衣,回想起他方才背对自己的动作,恍然道:“是你。”
青衣弟子承认得就如同他溜走得那般干脆:“是的。既然师叔祖来替我,告辞。”
话音落下,微光亮起,人已离去。
师叔祖?季明燃疑惑地瞅着红发少年,向蓝衣问道:“他是谁啊?”
妄臻双手抱胸,顽劣勾唇,学着季明燃问道:“她谁?”
夹在二人中间的蓝衣面无表情。
你们明摆着认识的。
还问。
玩我。
虽如此,蓝衣也只能屈服继续踏实当个解说人。
“观妄臻师叔祖,与您同是本届入宗比试的参试者,在本次入宗比试中表现突出,被圹峰齐太师祖收作亲传弟子。”
“季明燃太师叔祖,与您同是本届入宗比试的参试者,在本次入宗比试中表现”蓝衣咳了一声,道:“反正是銮峰两位太师叔祖的师妹。”
“銮峰的师叔祖”观妄臻一边嘴角高高扬起,笑得玩味:“难怪老头唠唠叨叨地说没瞧上热闹,哈,想来燿峰的老奶也定然懊恼得很,老酒鬼定然发癫,今晚泉峰可有得折腾。”
“泉峰事务的确繁忙。”蓝衣极为理智地屏蔽观妄臻的不敬之语,他语速极快地道:“弟子还需回峰协助处理,过桥便是銮峰,即已送到,晚辈先行告退,二位慢叙。”
迅速拱手作揖,蓝衣也咻地消失。
两人都走了。季明燃默默看着两丈外的观妄臻。
观妄臻:“干嘛这样看我?看仇人似的。”
季明燃慢吞吞道:“你踹了我一脚。”
她衣衫后背上的完整鞋印以及因伤口撕扯渗出的血印就是证据。
“没良心,要是没我,你哪赶得上比试。”观妄臻朝季明燃走近,理气直壮道:“我可是巴巴地候着你候了一个月。”
季明燃才不信他的鬼话,一脸防备地看着观妄臻道:“候我干嘛。”
我和你又不熟。
显然观妄臻不这么认为,边走边说道:“你是我带来的人,内门赶不上已经够打我脸,要是连外门都进不去,我可不就丢脸丢大发了,齐老头逮住这次定要唠叨我一整年。拖拖拉拉的,蜗牛都比你快。”
走到一半,“什么味道?”观妄臻吸吸鼻子,突地侧身弯腰,“呕——呕——”干呕几声后,他直起身子一边嫌恶地控诉:“臭死了,你怎么这么臭!”一边大步流星继续朝季明燃走去。
“是么?”季明燃背过身,嗅嗅自己:“走了一个月,路上没法洗漱。”说到这里,一直被强压的疲倦感逐渐涌现。
越阵受伤未愈,行走一月几乎不停,方才既要躲闪身后的招式又连续使用阵x法,身体已将要到达极限。
季明燃索性在崖边坐下休息,说道:“有那么臭么,掌门和他们二人也没说呀。”
“净气术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观妄臻道:“我不喜用而已。”他已走到崖边,低头看着悠闲坐着荡悠双腿的人。
一条腿游荡的幅度小于另一条。
观妄臻默一瞬,也跟着她在崖边抱膝坐下:“瞧不出来啊,小鸡崽子身板,还能攀上宗门之境。”
等等,妄臻望着夜空,突地想起与季明燃初次会面时明明是白天,等第二次见面,夜色跟现在一般黑。他所在的位置与那群讨人厌的术士距离并不远,施个移行术即可到达,但季明燃回来找他时,却是夜深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