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擅长使用阵法,也擅长破解阵法。
此困阵玄妙复杂,但并非没有破阵之法。
阵法启动、运作、消解离不开灵力,循着灵力,便能找到阵纹、阵眼、阵语,再将一一瓦解这些构造起阵法元素,阵法消匿。
每次的记忆场景跳转,便是阵法灵力波动最为剧烈之时,所谓剧烈,只是相对阵法正常运作期间灵力变化幅度而言。
此阵精深奥妙,灵力蕴藏期间无波无痕、踪迹难寻,即便是灵力变化最为剧烈变化,亦如滴水入海荡起的微波,变化毫微,时机稍纵即逝,难以察觉。
但季明燃天生灵力匮乏,由此对灵力乃至于灵气的感应尤为敏锐,上次记忆跳转她察觉到变化的灵力,隐约摸着流转灵力的阵纹图案,只是上一次记忆跳转发生的猝不及防,她未能探寻更多。
既有上回经验,这次她便不会错失时机。
感受到记忆场景要发生变化的刹那,她循着灵力变动找到并硬生拉出来维持阵法运作之物——锁魂链。
由阵力化成的锁链束缚被困之人身躯与元魂,将其投入阵法所读取并制作出的过去记忆场景,由此消耗其意识、分化其元魂,而后吞噬其力量化为己用。
她是入阵之人,并非被困之人。
被困的人,是禹天行。
她要救他。
“破阵与解阵,你选择哪个?”季明燃对着锁链轻声道。
她入阵不久,才窥见摸清此阵情况一角,尚未能寻得解阵之法,但这不意味着她不能从中出去。
破坏远比解开来得容易。
而且她从一开始就发现,这阵,在怕她。
入阵前,阵意向她发出询问征求她意见,等待她答复,入阵期间,她亦未受到实际性的伤害。这不是一个困阵应有的反应。
她认知里的困阵,具有强行封印、镇压、束缚之效,如此阵法生出的阵意应是强硬霸道,应是不分由说地就要误入之人压制其中。
可它没有。
锁链碰撞发出的连续声响传入耳畔,细微、轻幽,仿佛回应呼着她的话语。
意识恍惚一瞬,场景无缝切换,冰雪、肢体、血液以及杀人的凶手尽数被黑暗与寂静淹没。
掌心一空,锁链蓦然消失。
视线从空落落的掌心抬起,目光所及俱是黑暗,季明燃被寒冷的潮意裹挟,浸没在幽暗之中,身躯悄然浮起荡动。
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嶙峋沟壑影子轮廓一眼望不到尽头。有那么一瞬间,季明燃以为自己仍在奖池秘境,仍在灵修大比。
固然难以视物,但她才离开此地不久,记忆犹新,这些高耸陡峭的幽影、卷缠身体的海流,无一不在告诉她,她正处于当初寻到灵蕴石的海底深崖中。
怎么会来到这里?
记忆场景中的禹天行死去,她以为记忆场景将会溃散崩塌或是重置,若是前者她或许会看见禹天行本体,若是后者,则重来一遍此前经历。
所以她让困阵尽快带她去见禹天行,不要再切去等半天才能看见他的场景。
但预期的二者皆不是。困阵将她带至这里。
季明燃想起禹天行的确曾告诉她,他来过此片海域。
莫非他说的不仅仅指海域之上?
季明燃不假思索从玲珑锦囊中掏出照明灵器。
当初她通过海底漩涡暗藏的传送阵来到此片深海海底,一路小心翼翼躲避海底妖兽及勉力抵御崖底对一切道术的天然克制,可谓艰辛。
但如今她不过是落入此记忆场景的一抹幽魂般的存在罢了。
她在这中状态下本就无法使用道术,无所谓石壁克制不克制,况且记忆场景内的一切事物感应不到她,这反倒令她彻底无了束缚。
季明燃由生肆无忌惮之感,挑挑拣拣一番,剔除蜡烛灯笼等寻常照明用具,她找出祝世白依她讲述所制造的“探照灯”灵器。
开关按钮一按,白炽灯光顿时照亮五里范围内的事物。
身形硕大面容扭曲的海兽擦身浮游而过,露出没有尽头的裂谷峭壁。
峭壁内布满狭小洞穴,上回到此她看得不真切,这回在凭借探照灯,洞穴内景无所遁形。一个个洞穴内,或可称为“生物”的东西,血肉模糊几不成型,淤泥般软瘫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