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芳初怔了怔,因“太子”这两个字,其实无法自我欺骗地心尖冒出了一丝割舍不断的柔软。
“嗯。臣遵旨。”
她不再急着要回灵枢斋,跟随了萧洛陵迁至望舒殿。
风声飒飒,殿门轻阖,微露一线,其间灯光灼灿。
萧洛陵步入内寝之后,忽然见到晚晴神情惊惶地退了出来,不敢看陛下一眼,脸颊羞愧不安地红成了柿子,他立刻便猜出怎么一回事,并未过问晚晴,忽加快了脚步,大步转入内寝。
绪芳初也怔愣着,追随萧洛陵的脚步往里走。
软榻上,可怜的只有豆芽长的小太子,伸长了他圆润无节的两条胳膊,依依可怜地冒着泪光,脆弱地等待阿耶来抱。
绪芳初呆滞地顿住了脚,望着陛下山凝岳峙的背影向着榻上的小人儿倾落,将床榻上依恋着父亲怀抱的小孩儿抱了起来,揣进了阔而坚实的炙热胸怀。
到了阿耶怀中,他乖乖地趴向萧洛陵的颈,小鼻子咕哝了声,谁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绪芳初听到男人用与适才羲和殿内迥乎不同、温柔到令人陌生的声线说:“做噩梦了?”
然后,便听到那个糯米糍似的甜软童稚的声音,回应着他的阿耶。
“不是噩梦。是我……”
他说着,羞赧起来,但还是勇敢地说了下去。
“阿耶,我尿床了。”
萧洛陵闻言并没有惊讶,只是越过他看了一眼身后湿漉漉的床榻,原来适才晚晴是在为她更换床褥。
怪不得这崽子哭成这样,原来是不好意思了。
晚晴的耳根子也是热的,伏身告罪:“奴婢伺候不好太子殿下,让殿下不小心又……”
“此事不怪你,小儿都如此,朕养他比你久,以前太子在马背上也常尿朕一身。”
萧洛陵似是在对晚晴说,又似是在对别人说。
末了,他笑了一声,并没嫌弃萧念暄脏兮兮的屁股,只是将小儿抱到软椅里,伸手拽向太子的裤头,要替萧念暄将脏衣换下来。
原本萧念暄是乖乖不动地享受阿耶服侍的,可眼风忽而瞟见了一旁的绪芳初,惊觉她也在,瞟见之后他立马不淡定了,手足无措慌乱掩饰。
三岁的孩童对于这种事,只有极其朴素的羞耻观,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要掩饰,就是觉得把自己光溜溜地暴露在别人面前,不好。
而且阿耶之前也一直教导他,人非刍狗,立而有仪,绝对不能光屁股出去耍。
晚晴是和他朝夕相处的熟人,但当了绪芳初的面,他就很不自在地想要掩饰。
他的阿耶这次竟推翻了之前的教导,凉笑了声,语调却是上扬的。
“还知道怕丑了。”
说完就不由分说拽落了萧念暄的裤头。
“……”
大片的白嫩娇肤被袒露无疑。
奶娃娃的脸蛋涨得通红,不敢看同样处于震惊之中的绪芳初一眼,呜呜咽咽地捂住了脸。
萧洛陵淡声道:“她不是外人。”
绪芳初吓得心里一抖,刚要转过脸避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偷觑向语出惊人的新君。
他熟练地替儿子换着绸裤,将后者湿润润的屁股蛋子擦干净,再套上一重用料柔软的棉裤,整个过程里他的脸上并未看见一丝的不快,极有耐心,仿佛这种事他已做过无数回,早已驾轻就熟,早已熟能生巧。
“先前你生病时,是她救了你的小命,医者眼中无男女,你全身上下早已都让她看见了,又有什么可羞的。”
他解释完,小太子眼底浓郁的疑惑一点点散尽。
只是在穿上裤头之前,仍然不好意思面对这位美丽亲切的医官,他别过了小脸,耳朵尖冒出了朵朵彤红。
直至裤头笼上,小太子恢复了储君的威严,他才慢兮兮地沿着阿耶的双膝滑落下来。
这时,晚晴已经带着换下来的床褥和太子殿下的脏衣红着脸退下了。
萧念暄望着显得比他更拘束的绪芳初,仰起了脸颊,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