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越是不允,他只会越挫越勇。
四娘如今就在太医署,一墙之隔,却犹如天堑,可望而不可即,他每每路过太医署,望着那蔚然深秀的杏林,绮错森严的神霄绛阙,他控制不住地抓心挠肝。
他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一个可乘之机,当面见到四娘,以表相思,聊以慰藉。
他写了一封信,珍之重之地揣放于怀,捂得发烫,也没有机会拿出。
这一次得见四娘的姐姐,也许正是一个机会,是以他才用石子发声拦下了绪瑶琚的去路。
“卞将军有何公干?”
卞舟有些难为情,但相思之苦盖过了其他,他搔了下发烫的指尖,低声说:“姐姐,我有一个忙,请你帮。”
绪瑶琚几乎不用思量,便猜到了,“与四娘有关?”
卞舟臊得脸红,点了下头,回应:“是。我有一封信,想请姐姐交给四娘。”
绪瑶琚垂眸,看见他从怀中索索地取出封存完好、因捂得太久四角有些褶皱的信,轻颤着交到她的手上。
她没有去取,脸色持凝。
卞舟忙道:“姐姐,你帮我这个忙,我绝不请你白干。你要什么好处,我绝不少你的。”
绪瑶琚抿唇,颤抖的红唇几乎要克制不住,泄露出她心神的不稳,“我无需你的好处。”
她的眸色压深,对脸色微僵的卞舟说道:“我和四妹妹都是太医署的女弟子,恪守太医署清规,等到两载修习圆满就会出宫去,施医于世。在那之前,不会考虑婚嫁的事。卞将军,你若真是为了她好,请勿纠缠,前几日朱嬷嬷闹出的那件事,你应该听说过的。”
朱嬷嬷大闹太医署,禁中已经颇有传言,卞舟也听说过。
事实上,在朱嬷嬷之前,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近前。
正是朱嬷嬷这场闹剧,以及陛下的态度,倒是让他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了转机。
原来天子并不明令禁止太医署的女弟子谈情说爱,薛艳儿与鹿呦手底下的值曹参将也已在陛下面前修成正果。
那他起意送信,怎会不行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绪瑶琚不愿。
所以,他只需要拿出万分的诚意,来说服三娘愿意。
“姐姐,我思慕四娘,想必你也知道的。见不到四娘,我,饭也吃不下,以前这种感觉,我还从未有过。好姐姐,你可否帮我一回?若是四娘还不愿见我,我就彻底死心,好不好?”
绪瑶琚迟疑地,指尖探向了他攥在手里的信,迟疑半会,开了口,声音幽幽:“你为何,会那样喜欢四妹妹。”
卞舟原本僵着的俊脸倏然红如柿果熟透。
“我也不知,总之,总之我一见她就喜欢了,这就是人常说的一见倾心吧!”
绪瑶琚垂下目光,声音清婉,一字一字:“可是,四妹妹也比你年长。”
卞舟摇头:“我又不在意那个。年龄不是问题,何况只年长一岁。”
他真诚地道:“姐姐,求你帮我这个忙吧,往后你要什么,只要你发一个话,我为你赴汤蹈火。”
边说着,边将手中的信往绪瑶琚的手背试探。
她到底是自嘲一声,垂眸接过了那封情意炙热的烫手的信。
她拿了信,却不说话,卞舟倏然惶急。
“姐姐,你给个话儿啊。”
绪瑶琚的玉指捏紧了信封,嘲弄的笑意潋滟开来,在幽暗的月色里看不分明。
“你想着成了我的妹夫,以后自然有为我赴汤蹈火的机会。我知道了。卞将军。”
最后那声呼唤,轻盈如羽,似撩拨在人心尖上,他不知怎的,疑惑着,总觉得三姐姐有些不对劲。
“你回去吧,今夜,还是莫让人发现了。”
这就是答应了!
卞舟惊喜过往,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竟蹦了起来,幸而还记得此是太医署,到底没绷出三尺高,勉强压抑自己的快活,对救命恩人绪三娘千恩万谢。
“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