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芳初没跑。
她的手,一点点抓紧了颊畔的软枕,揪出道道凌乱的褶皱,唇瓣咬得殷红,宛如刺破了般瑰丽。
萧洛陵反倒怔了一瞬,他压紧眉弓,逼着自己说出:“朕是准备怜你的,朕早已备好了皇后凤冠,准备怜你到最后一步,你偏偏不要,你偏偏欺朕,既然如此那也莫怪朕郎心似铁了。”
他已是骑虎难下,更是黔驴技穷。
他没有任何办法证明她属于自己,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在徘徊失陷的境地里,抓住一丝真实的满足。只要她现在推开他,逃离太极殿,他就连这最后的一线满足也抓不住了。
闭了闭眼,仰脖吸气,似是在等她最后的裁决。
等来的,是一双柔软的臂膀环绕住了他的颈。
萧洛陵猝然睁开眼睛,惊愕地看向怀中软衾之间的女郎,面颊潮绯,双瞳噙露,朱唇之间的脂膏靡乱地散布于唇边,似是可怜委屈的模样。
他心跳霎时如停了一拍,望着这般娇怯可怜的她,脑中亦是宛如雷鸣,激烈的轰响之后,他的唇再度重吻而下。
那面帷帐如风侵雨袭般凶狠地摇颤起来,淡葡萄色的锦纹罗裳被一身身扔出罗帐之外,如松软的云蓬耸着,将两双鞋履一同埋没。
燕寝内那把滴漏,漏出淅淅索索的嘀嗒,其中间杂女子倒抽凉气的声音:“啊你把它撕坏了,很贵的,我那身裙子。”
水声亦是同时响起,半晌,男人不稳地嗓音落入耳膜:“不妨,朕殿里还有许多衣裙,都是照你的身量所裁。”
绪芳初昏头昏脑间,似是明白了,恐怕皇帝未雨绸缪,早料到有今日,所以率先将衣裙都备好了。
至于他那些伤……不提也罢,假得要死。
“绪芳初,朕为你这般神魂颠倒,你怎可如此欺负朕?”他忽地重抵过来,绪芳初感觉自己就似是一枚山楂般,被串作了糖葫芦儿。
她惊骇地长抽了一口气,“谁,谁欺负谁呀……明明,明明是你欺负我……”
他将她搂入胸怀,终是拥有了她,他如获至宝般不愿释手,此刻的所思所念,亦不过是已经在怀中的她,他终于愉悦地翘起了唇角,弓腰将她狠罚,“眼下欺负你的人是朕。阿初,莫离开朕,朕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一切!”
绪芳初的脑袋也眩晕不止,此刻的她也没法思考自己想要的一切是什么,近乎四年了,空空荡荡的躯壳似是被一把钥匙重新打开了灵魂般,绽放出她本应有的极致的喜怒悲欢。
原来压抑的人从始至终就不是只有他一个。
她没法思考太多,却只能思考一点,其实,也可以如此的。
这样在一起,也很好啊。
她不说话,换来男人更深的不安,和强烈要掩盖不安的激狂。
“说,你不离开朕!”
绪芳初泪眼汪汪的,声儿也似被他作弄得哑了,直是缓了许久才有力气软绵绵地回话:“不离开……”
“朕没听见。”
“不离开……”
“阿初,再说一遍。说,不会离开朕,不会弃了朕。”
他反反复复要确认,反反复复地要那一个答案,如果她不回答,死的人便是他。
绪芳初没奈何,如今人在屋檐下,还能说出什么让人不虞的答案来?他这时,便是要她说出下流轻浮之言,她也说得出来,何况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承诺。
“嗯。不会离开,不会弃你,不会弃暄儿不顾……”
幔帐的涟漪直是断断续续地晃了一个时辰。
“陛下,求您给臣个痛快的死法罢!”
早知如此,不如不来呢,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不痛快么?”他靠在她的耳边如此问。
绪芳初欲哭无泪,“之前痛快,现在臣只痛,不快了。”
他低笑出声,胸膛微微震动,凝视着女子柔软湿润的乌眸,心下大怜,俯就薄唇吻过她湿漉漉的眉宇,沿着那宛如云边鹤迹的秀丽眉弯一寸寸描摹而过。
声线亦是无比柔情似水:“阿初,朕怎会忍心给你死法,分明是你,险些要了朕的命去了。”
他捉住她的柔荑,将她的素手引至他胸膛的绷带上,试图令其好好感受他的痛。
绪芳初缩了缩指尖,到底没能撤离得回来,心中正为了这久不结束的磨人妖精忧烦,乍见他还要卖惨,霎时恼了,“别装。我劝你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