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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咩（第2页）

布鲁斯低着头在上方观察了半天，还是没弄清楚小夜那三瓣嘴到底是怎么顺利用吸管吸上来饮料的，只能归结到自家猫特有的多种神奇特性上。那位非常会看眼色的管理员再次出现，小跑回来提醒：“韦恩先生，巡回马戏团的表演快要开始了。”

小夜闻言，轻巧地跳下椅子，前腿一伸，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然后扭过头看布鲁斯任劳任怨地收拾着刚才留下的垃圾。管理员一路上还在夸布鲁斯有爱心，尤其是对宠物。小夜对这些奉承的客套话实在没兴趣，看到前面还有一群人等着布鲁斯走过去以后开始摇唇鼓舌更是彻底失去了耐心，干脆几下跳到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反正等演出开始了再回去也不迟。

演出即将开始，马戏团暂时搭起的帐篷里逐渐有观众入座。人声逐渐从台下响起。这种情况下，比起众星捧月的布鲁斯韦恩，更加吸引眼球的反而是那只懒洋洋趴在舞台正中间的黑猫——此时它仰着脑袋四脚朝天，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么吵，他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

现场不少人脑子里闪过了同一个问题，而其中也包括了躲在后台悄悄观察的迪克·格雷森。八岁的迪克从幕布缝隙里探出半张小脸，好奇地打量着小夜，眼睛亮晶晶的——他真的非常想上去摸一摸这只漂亮的大猫咪。

小夜并没有察觉到迪克的目光，看着他的人多了去了。然而，他似乎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小夜警觉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马戏团的帐篷里有好多干扰源。爆米花的香气，饮料的气味，帆布的味道，香水，汗臭，狐臭，灰尘，泥土，腐朽的木板，油漆，交谈的人声，尖锐的笑声，拖动道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气味和声音干扰了小夜的感知，但是那股很淡很淡、似有若无、却又如影随形的难闻化学气味一直萦绕在小夜鼻尖，怎么也找不到来源。

小夜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地面，却怎么也想不起这股让他联想到危险的气味具体是什么。他翻身站了起来，抖了一下全身的毛直接蹿进了人群里，想要找到气味来源。布鲁斯察觉到小夜不同于往常的焦躁不安，快速结束了和别人的寒暄，一把接住跳进他怀里的小夜：“怎么了？”

“……嗷。”布鲁斯今天喷了一种比较浓的香水，他身上的香味有点重，恰好掩盖住了那丝本来就微弱的异味。这下更找不到那股气味了。

算了，天塌下来也还有蝙蝠侠顶着，小夜决定摆烂，老老实实蜷在布鲁斯怀里，努力把那股让他很不安的奇怪气味从脑海里赶出去。

见小夜逐渐平静下来，布鲁斯也不再把这点突发事件放在心上，小夜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了，布鲁斯猜测他可能有些不适应环境，安抚地摸了摸小夜的脑袋，然后抬眼看向拉的严严实实的幕布。

小夜确实没注意，不代表布鲁斯没有发现那道躲在幕布后的混有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那是著名家庭马戏团“飞翔的格雷森”最小的成员，特征太过明显，一眼就能认出来。等演出结束以后，他还得和马戏团老板进行一些必要的商业社交，或许……到时候可以让小格雷森帮着照顾一会小夜。

看上去他会非常乐意，而且会很开心。

心软的布鲁斯已经打好了小算盘，盘算好了该怎么哄幕布后一脸羡慕的小孩开心。小夜浑然不知布鲁斯已经准备把他“卖了”，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舞台上播放的热场音乐抓住了。

上辈子他到底有没有看过马戏团表演或许会成为一个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但这并不妨碍小夜享受这一次的演出。小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人一个个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技，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爪子下意识地张合着，一边拆解这些高难度动作一边不断在心里复盘自己能否做到同样的动作特技。

布鲁斯嘴上不说什么，目光却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小夜的反应，见他专注到连耳朵都一动不动，视线紧紧追随着台上表演者飞舞的身影，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近似老父亲的欣慰感。

或许，以后还有这种类似的活动的话可以再带小夜出来看看，猫嘛，活泼点总归对身心都好。

此时的布鲁斯尚未察觉，小夜的爱玩爱闹的性子正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中不断膨胀。

演出终于迎来高潮，场上的气氛也被炒热到了极限，几乎沸腾。在主持人激昂的介绍和观众如潮水一般的欢呼掌声中，“飞翔的格雷森”一家踏上了高台。

小夜好奇地仰望着台上体型修长的三人，迪克知道这个高度台下的观众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这会他也在偷偷观察着场上唯一的一只小猫。母亲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迪克的背，示意他集中精神，迪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笑了笑，母亲并没有责怪他：“很喜欢猫吗？”

迪克点了点头，母亲向着观众展开双臂，露出灿烂的笑容，在雷动的掌声中轻声对迪克说：“等表演结束以后，我们再一起讨论这件事。”

这几乎就是默许了，也就是说，母亲同意他可以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猫了！迪克眼睛一亮，开心地望向母亲，目送着她轻盈地踩上横杆，凭借全身流畅的肌力带动绳索，身姿优雅地向着对面同步摆荡过来的父亲翩然飞去。

那股奇怪的味道再次萦绕在小夜鼻尖，小夜被这种刺激性的气味刺激的抽动了两下鼻子。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了。小夜焦躁紧张地抓破了布鲁斯的衣袖，下意识希望他能阻止这场尚未显露的悲剧发生，哪怕他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然而，布鲁斯是人，他闻不到如此轻微的化工气味，他更不可能有预知能力。

在格雷森夫妇飞荡到最高点、预备互换横杆的刹那，绳子毫无预兆地断裂了。

小夜甚至没有看清半空中身影的动作，在他们刚刚向下坠落的一瞬间，布鲁斯就眼疾手快地抬手捂住了小夜的眼睛。视觉陷入黑暗，听觉和嗅觉变得更加敏感，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得他的耳朵生疼。

然后，是两声沉重的，不祥的重物坠地声。

令人心悸。

伴随着金属横杆砸落在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小夜在这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了他嗅到的那股让他长久不安的气味是什么。

为什么刚才没发现呢？这股刺鼻的化学气味，分明是工业硫酸的味道。

小夜不忍心去看，偏头将自己整个埋在布鲁斯的怀里。

他听见了奔上舞台的凌乱脚步声和“我是医生！”的叫喊。但是，已经不需要去查看了，那骤然弥漫的、浓郁的血腥味足以说明一切。

格雷森夫妇，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