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南……”
下半句被喧闹声淹没了。克利斯朵夫突然住了嘴,手枪掉在了地下,从车轮上爬下来,跑到玛奴斯前面。玛奴斯把他拉着就走。
“你得赶快溜了。”
“奥里维在哪儿?”
“得赶快溜了。”玛奴斯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
“要不了一个钟点,这儿就要被军队攻下。今晚上你就得被捕。”
“我又没做什么!”
“瞧瞧你的手吧……别糊涂了!……你赖不掉的,他们怎么肯饶你呢?大家已经把你认出来了。快点儿,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奥里维在哪儿?”
“在他家里。”
“我去找他。”
“不行。警察在门口等着你。他要我来通知你。你快走吧。”
“你要我上哪儿去呢?”
“上瑞士去。加奈用汽车送你。”
“那么奥里维呢?”
“我们没时间多说了……”
“我没见到他是不走的。”
“你可以在那边见到他呀。明儿他搭头班车到瑞士找你。快点儿!别的事等会儿再告诉你。”
他一手抓着克利斯朵夫。克利斯朵夫被喧闹声和刚才那种发疯似的冲动搞得迷迷糊糊,既不了解自己做的事,也不了解人家要他做的事,只莫名其妙地让人家拉着跑。玛奴斯一手抓着克利斯朵夫,一手抓着加奈,把他们送上汽车。加奈对于人家派给他的差事很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克利斯朵夫被捕,但他宁可由别人来救克利斯朵夫。玛奴斯素来知道加奈的脾气;因为不放心他的胆小,所以正要跟他们分手而汽车已经发动的时候,玛奴斯突然改变主意,也上了汽车。
奥里维依旧神志昏迷,旁边只有奥兰丽和爱麦虞限两个人。房间里没有空气,没有光线,非常凄凉。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奥里维在深渊之中浮起了一刹那,手上感觉到爱麦虞限的嘴唇和眼泪,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挣扎着把手放在孩子头上。啊,他的手多么重啊!……他又失去了知觉……
在弥留者的枕上,奥兰丽放着一小束铃兰。院子里一个没有关紧的龙头让水滴滴答答地流在桶里。思想深处,种种的形象颤动了一刹那,好似一道快要熄灭的光明……一所内地的屋子,墙上爬着蔓藤;一个花园,有个孩子在玩儿:他躺在草坪上;一道喷泉涓涓地流入石钵。一个女孩子笑着……
[1]特·迈斯特尔为法国18世纪宗教哲学家,提倡教皇至上主义,适与伏尔泰之排斥神权相反。此处举此二人代表左右两极端。
[2]工团主义是工会运动中损害无产阶级利益的一个小资产阶级机会主义的流派,它把无政府主义思想带进了工会。这个流派于十九世纪末及20世纪初在法、意等国尤为盛行。工团主义对工人阶级的政治斗争起了有害的影响:它否认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认为工会不要工人阶级政党即能保证对资产阶级斗争的胜利,达到把劳动工具与生产手段转归工会所有的最终目的。
[3]此语引用法国某议员的荒谬的演讲词。——原注
[4]初期工团联盟中,反对革命与罢工的一派被称为黄色工人;激烈的一派被称为红色工人。
[5]拉斐德为19世纪法国大金融资本家,行动反复无常,素为工人阶级所不齿。
[6]加利费为法国将军,1871年3月18日巴黎工人起义,组织巴黎公社,被加利费镇压。
[7]“斐伊哀德”一字,原义为一种酒桶的名称。
[8]伯里克理斯系公元前五世纪时希腊大政治家,雅典的独裁者,以贤明著称于史。法利爱系法国1906至1913年间总统。